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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四 ◎偏霸部十八

 

  ○陈陈蒨

  《陈书》曰:世祖文皇帝讳蒨,字子华,始兴昭烈王长子也。少沉敏有识量,美容仪,留意经史,举动方雅,造次必遵礼法。高祖甚爱之,常称"此儿吾宗之英秀也"。梁太清初,梦两日斗,一大一小,大者光灭坠地,色正黄,其大如斗,世祖因三分取一而怀之。侯景之乱,乡人多依山湖寇抄,世祖独保家无所犯。时乱日甚,乃避地临安。及高祖举义兵,侯景遣使收世祖及衡阳献王。世祖乃密裹小刀,冀因入见而害景,至便属吏,故其事不行。高祖大军围石头,景欲加害者数矣,会景败,世祖乃得出赴高祖营。起家为吴兴太守。高祖受禅,立为临川郡王,邑二千户,拜侍中、安东将军。及周文育、侯安都败於沌口,高祖诏世祖入卫,军储戎备,皆以委焉。寻命率兵城南皖(户板切)

  永定三年六月景午,高祖崩,遗诏征世祖入纂皇统。甲寅,至自南皖,入居中书省,其日即皇帝位於太极前殿。诏曰:"上天降祸,奄集邦家,大行皇帝背离万国,率土崩心,若丧考妣。龙图宝历,眇属朕躬,运锺扰攘,事切机务,南面须主,西让礼轻,今便式膺景命,光宅四海。可大赦天下,改永定四年为天嘉元年。鳏寡孤独不能自存立者,赐穀人五斛。孝弟力田殊行异等,加爵一级。"甲寅,分遣使者宣劳四方。辛酉,舆驾亲祠南郊。

  二年春正月庚戌,大赦天下。十二月,立始兴国庙於京师,用王者之礼。太子中庶子虞荔、御史中丞孔奂以国用不足,奏立煮海盐及榷酤之税,并施行。三年春正月庚戌,设帷宫於南郊,币告胡公以配天。辛亥,舆驾亲祠南郊。二月甲子,改铸五铢钱。三月景子,安成王顼至自周,诏授侍中、中书监、中卫将军,置佐吏。是岁,周所立梁王萧詧死,子岿(丘轨切。)代立。天康元年春二月景子,诏曰:"朕以寡德,纂承弘绪,日昃劬劳,思弘景业,而政道多昩,黎庶未康,兼疾患淹时,亢阳累月,百姓何咎,实由朕躬,念兹在兹,痛加疾首,可大赦天下,改天嘉七年为天康元年。"三月己卯,以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司空安成王顼为尚书令。夏四月乙卯,皇孙至泽生,在位文武赐绢帛各有差,为父后者赐爵一级。

  癸酉,世祖疾甚。是日,崩於有觉殿。遗诏曰:"朕疾苦弥留,遂至不救,修短有命,夫复何言。但王业艰难,频岁军旅,生民多敝,无忘愧惕。今方隅乃定,俗教未弘,便及大渐,以为遗恨。社稷任重,太子可即君临,王侯将相善相辅翊,内外叶和,勿违朕意!山陵务存俭速。大敛竟,群臣三日一临,公除之制,率依旧典。"六月甲子,群臣上谥曰文皇帝,庙号世祖。葬永宁陵。

  ○陈伯宗

  《陈书》曰:废帝讳伯宗,字奉业,小字药王,世祖嫡长子也。永定二年,拜临川王世子。世祖嗣位,立为皇太子。天康元年四月,世祖崩,即皇帝位。二年春,诏大赦天下,改光大元年。孝悌力田,赐爵一级。舆驾祠南郊。二年十一月,慈训大后集群臣於朝堂,令降为临海王,送还藩邸。是日,出居别第。太建二年薨,时年十九。

  ○陈顼

  《陈书》曰:高宗孝宣皇帝讳顼,字绍世,小字师利,始兴昭烈王第二子也。梁大通二年生,有赤光满室。少宽大,多智略。及长,美容仪,身长八尺三寸,手垂过膝。有勇力,善骑射。高祖平侯景,镇京口,梁元帝徵高祖子侄入侍,高祖遣高宗赴江陵,累官为直阁将军、中书侍郎。时有马军主李总与高宗有旧,每同游处,高宗尝夜被酒,张灯而寐,总适出,寻返,乃见高宗身是大龙,总便惊走,时在关右。永定元年,遥袭封始兴郡王,邑二千户。三年,世祖嗣位,改封安成王。天嘉三年,自周还,授侍中、中书监、中卫将军,置佐吏。寻授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东扬南豫北江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进号骠骑大将军,馀如故。四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六年,迁司空。天康元年,授尚书令。废帝即位,拜司徒,进号骠骑大将军、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给班剑三十人。光大二年正月,进位太傅,领司徒,加殊礼,剑履上殿,增邑并前三千户,馀如故。

  十一月甲寅,慈训太后令废帝为临海王,以高宗入纂。是岁春正月甲午,即皇帝位於太极前殿,诏"改光大三年为太建元年,大赦天下。在位文武赐位一阶,孝悌力田及为父后者,赐爵一级,异等殊才,并加策序。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赐穀五斛。"复太皇太后尊号曰皇太后,立妃柳氏为皇后,世子叔宝为皇太子。

  冬十月,新除左卫将军欧阳纥据广州举兵反。辛未,遣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章昭达率众讨之。壬午,舆驾祠太庙。二年春正月乙酉,以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郢州刺史黄法为中护大将军。丙午,舆驾亲祠太庙。二月癸未,仪其同章昭达擒欧阳纥送都,斩於建康市,广州平。三月丙申,皇太后崩。丙午,曲赦广衡二州。丁未,大赦天下。三年春正月癸丑,以尚书右仆射领大著作徐陵为尚书仆射。辛酉,舆驾亲祠南郊。辛未,亲耕藉田。三月丁丑,大赦天下。自天康元年迄大建元年逋馀军粮、禄秩、夏调未入者,悉原之。

  五年三月,北诏大都督吴明彻统众十万,发自白下。夏四月癸卯,前巴州刺史鲁广达克齐大岘城。辛亥,吴明彻克秦州水栅。庚申,齐遣兵十万援历阳,仪同黄法破之。辛酉,齐军救秦州,吴明彻又破之。癸亥,诏北伐众军所杀齐兵令埋掩。甲子,南谯太守徐槾克石梁城。

  六年春正月壬戌朔,诏曰:"王者以四海为家,万姓为子,一物乖方,夕惕犹厉,六合未混,旰食弥忧。朕嗣纂洪基,思弘经略,上符景宿,下叶人谋,命将兴师,大拯沦溺。灰管未周,凯捷相继,拓地数千,连城将百。蠢彼馀黎,毒兹异境,江淮年少,犹有剽掠,乡闾无赖,摘(他历切。)出阴私,将帅军人,罔顾刑典,今使苛法蠲除,仁声载路。且肇元告庆,边服来荒,始睹皇风,宜覃曲泽,可赦江右淮北南司、霍光、历阳、临江等郡士民,罪无轻重,悉皆原宥。"

  七年春正月辛未,舆驾亲祠南郊。四月乙未,陈桃根表上织成罗文锦被裘各二百首,诏於云龙门外焚之。八月,周遣使来聘。是月,甘露频降乐游苑。丁未,舆驾幸乐游苑,采甘露,宴群臣,诏於苑龙舟山立甘露亭。

  十一年春正月丁酉,龙见於南兖州永宁楼侧池中。二月癸亥,舆驾亲耕藉田。三月丁未,诏淮北义人率户口归国者,建其本属旧名,置立郡县,即隶近州,赋给田宅。秋七月辛卯,初用大货六铢钱。八月甲子,青州义主朱显宗等率所领七百户入附。丁卯,舆驾幸太社,观阅武。十一月,诏"建子令月,微阳初载,应此加辰,宜播宽泽,可大赦天下。"甲午,周遣柱国梁士彦率众至肥口。戊戌,周军进围寿阳,以新除中卫大将军、扬州刺史始兴王叔阳为大都督,总督水步众军。十二月乙丑,南北兖、晋三州及盱眙、山阳、阳平、马头、秦、历阳、沛、北谯、南梁等九郡,并自拔还京师。谯、北徐州又陷。自是淮南之地尽没於周矣。

  十四年春正月己酉,高宗弗豫。甲寅,崩於宣福殿,时年五十三。上谥孝宣皇帝,庙号高宗。葬显宁陵。

  ○陈叔宝

  《陈书》曰:后主讳叔宝,字元秀,小字黄奴,高宗嫡长子也。梁承圣二年生於江陵。江陵陷,高宗迁关右,留后主於穰城。天嘉三年,归京师,立为安成王世子。十四年正月,高宗崩,即皇帝位於太极前殿,诏大赦。尊皇后为皇太后,宫曰弘范。立妃沈氏为皇后。七月辛未,大赦。是月,江水色赤如血,自京师至於荆州。九月,设无碍大会於太极殿,舍身及乘舆服御。

  至德元年正月,诏大赦,改太建十五年为至德元年。二年十二月夜,天开,自西北至东南,其内有青黄杂色,隐隐若雷声。

  后主在东宫,好学有文艺。及即位,耽於酒色,常在后庭,不恤政事。又於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丈,并数十间,其窗牖栏杆之类,悉以沈檀香木为之,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微风暂至,香闻数里,瑰宝奇丽,近古未有。其下积石成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后主自居临春阁,孔贵人居望仙阁,张贵妃居结绮阁,并复道往来。妇人丽质巧态以从者常千馀人。张贵妃、孔贵人等八人侍坐,尚书令江总、孔范等十人侍宴,号曰狎客。上令八妇人制五言诗,十客一时继和,迟则罚酒。君臣酣饮,从夕达曙。所司皆因阉人奏事,主者由此擅作威福。军旅警备,并皆不修。任用沈客卿、施文庆等,以苛刻为忠。於是文武离心,莫肯用命。

  隋文帝谓高颖曰:"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战船。人请密之,隋文曰:"吾将行天讨,何密之有!使投梀於江,彼若能改,吾又何求。"乃遣晋王广为元帅以讨之。

  及闻隋军临江,孔范曰:"必无渡理,但恣妓乐纵酒,作诗不辍。"明日,隋军济江陵,文武百寮皆遁出,惟尚书仆射袁宪侍侧。宪劝端坐殿上,正色以待之。后主曰:"锋刃之下,未可当之,吾自有计。"乃逃於井。既军人窥井呼之,后主不应。欲下石,乃叫以绳引之。惊其太重,及出,与张贵妃、孔贵人三人同束而上。贺若弼呼后主视之,惶惧汗流,股慄再拜,弼谓之曰:"大国之卿,当小国之君拜,礼也。入朝不失作归命侯,亦无劳恐惧。"

  三月,后主与王公百司发自建邺,至长安。后主已下,大小在路,五百馀里累累不绝。隋文宣诏让后主,后主伏地不能对,乃宥之,给赐甚厚。每侍宴,恐致伤心,为不奏吴音。后监守者言:"叔宝愿得官号。"隋文曰:"叔宝绝无心肝。"监守又言:"叔宝日饮一石,少有醒时。"隋文曰:"不尔,何以过日。"及从东巡狩邙山,赋诗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封禅书。"并上表请封禅,隋文谦让不许。后从至仁寿宫,尝侍宴,及出,隋文目之曰:"此败岂不由饮酒作诗,将此功夫,何如思安边计策。"初,贺若弼度京口,彼人密启告急,叔宝为饮酒,遂不省。高颖至,犹见启在床下,未开封。岂天亡也。后主以隋仁寿四年十一月终于洛阳,在位七年,年五十二岁。

  史臣曰:后主生深宫之中,长妇人之手,既属邦国殄瘁,不知稼穑艰难。初惧阽危,屡有哀矜之诏;后稍安集,复扇淫侈之风。宾礼诸公,惟寄情於文酒;昵近群小,皆委之以衡轴。谟谋所及,遂无骨鲠之臣;权要所在,莫匪侵渔之吏。刑政日紊,尸素盈朝,耽荒为长夜之饮,嬖宠同艳妻之孽,危亡弗恤,上下相蒙,众叛亲离,临机不悟,自投於井,冀以苟生,视其以此求全,抑亦民斯下矣。遐观列辟,纂武嗣兴,其始也皆欲齐明日月,合德天地,高视五帝,俯协三王,然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其故何哉?并以中庸之材,怀可移之性,口存於仁义,心怵於嗜欲。仁义利物而道远,嗜欲遂性而便身。便身不可久违,道远难以固志。佞谄之伦,承颜候色,因其所好,以悦导之,若下坂走丸,顺流决壅。非天感灵辰象,降生明德,孰能遗其所乐,而以百姓为心哉?此所以成、康、文、景千载而罕遇也。

  《太平御览》 宋·李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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