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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
【毛批：糜竺家中之火，天火也；濮阳城中之火，人火，亦天火也。糜竺知烧而避其烧，天所以全君子也；曹操不知烧而亦不死于烧，天所以留奸雄也。全君子是天理，留奸雄是天数。
曹操既据兖州，且将北取冀，安得不东取徐？是徐州固操所必争也。今虽暂舍之而去，其志岂能须臾忘徐州哉！玄德虽受陶谦之让，吾知终非其有尔。
荀文若曰：“河济之地，昔之关中、河内也。”是隐然以高祖、光武之所为教曹操矣。待其后自加九钖而恶其不臣，岂始既教之，而后复恶之耶？坡公称文若为圣人，吾未敢信。
吕布一听陈宫之言而辄胜，一不听陈宫之言而辄败，宫诚智矣。然田氏之叛，乃宫教之也。何也？先致其机也。若在老手，只须自用一人假作田使，不必使田氏知之。】
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惇引军来救援，截住吕布大战。斗到黄昏时分，【毛夹批（渔眉批）：自昨夜黄昏时分，直到今夜黄昏时分，好一场大杀。】大雨如注，各自引军分散。操回寨，重赏典韦，加为领军都尉。
却说吕布到寨，与陈宫商议。宫曰：“濮阳城中有富户田氏，家僮千百，为一郡之巨室。可令彼密使人往操寨中下书，言‘吕温侯残暴不仁，民心大怨。【毛夹批：后吕布之败，果然为此两句。】【渔眉批： 后吕布之败，果因此二句。】今欲移兵黎阳，止有高顺在城内。可连夜进兵，我为内应。’【毛夹批：不想后来弄假成真。】操若来，诱之入城，四门放火，外设伏兵。曹操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到此安能得脱也？”【贽眉批： 亦似。】【钟眉批：陈宫反间计亦妙。】吕布从其计，密谕田氏，使人径到操寨。操因新败，正在踌躇，忽报田氏人到。呈上密书云：“吕布已往黎阳，城中空虚。万望速来，当为内应。城上插白旗，大书‘义’字，便是暗号。”【毛夹批：前日曹操在徐州城外以白旗示威，今日吕布在濮阳城中以白旗行诈。】操大喜曰：“天使吾得濮阳也！”重赏来人，一面收拾起兵。刘晔曰：“布虽无谋，陈宫多计，只恐其中有诈，不可不防。明公欲去，当分三军为三队：两队伏城外接应，一队入城方可。”【毛夹批（渔眉批）：操之不死于是役，全亏刘晔此数语。】【贽眉批： 刘（晔）大是。】【钟眉批：刘晔亦是高人。】操从其言，分军三队，来至濮阳城下。操先往观之，见城上遍竖旗幡；西门角上，有一“义”字白旗。【毛夹批：此时只此一点白，谁知少顷弄出一片红。】【渔眉批： 此时一片白，谁知弄出后来一片红。】心中暗喜。
是日午牌，城门开处，两员将引军出战：前军侯成，后军高顺。操即使典韦出马，直取侯成。侯成抵敌不过，回马望城中走。韦赶到吊桥边，高顺亦拦挡不住，都退入城中去了。数内有军人乘势混过阵来见操，说是田氏之使，呈上密书。约云：“今夜初更时分，【毛夹批：与前两番黄昏时分相照。】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某当献门。”操拨夏侯惇引军在左，曹洪引军在右，自己引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四将，率兵入城。李典曰：“主公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毛夹批：李典所见亦是。】【渔眉批： 所见亦是。】操喝曰：“我不自往，谁肯向前！”遂当先领兵直入。【贽眉批： 李典是，曹操亦是。】【钟眉批：李典、曹操各有囗见。】时约初更，月光未上，【毛夹批：将写火光之明，先写月光久暗以形之。○前写黄昏有雨，今写初更无月。忙中偏有此闲笔。】【渔眉批： 前写黄昏有雨，此写月光未上，忙中偏有此闲笔。】只听得西门上吹赢壳声，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缭乱，城门大开，吊桥放落。曹操争先拍马而入。直到州衙，路上不见一人。操知是计，忙拨回马，大叫：“退兵！”州衙中一声炮响，四门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毛夹批（渔眉批）：吓杀。】东巷内转出张辽，西巷内转出臧霸，夹攻掩杀。操走北门。道旁转出郝萌、曹性，又杀一阵。操急走南门，高顺、侯成拦住。典韦怒目咬牙，冲杀出去。高顺、侯成倒走出城。【毛夹批：中计者未得出城，杀敌者倒走出城，好笑。】典韦杀到吊桥，回头不见了曹操，翻身复杀入城来。门下撞着李典，典韦问：“主公何在？”典曰：“吾亦寻不见。”韦曰：“汝在城外催救军，我入去寻主公！”【钟眉批：好个典韦。】李典去了。典韦杀入城中，寻觅不见，再杀出城壕边，撞着乐进。进曰：“主公何在？”韦曰：“我往复两遭，寻觅不见。”【贽眉批： 典韦此人可大用。】进曰：“同杀入去救主！”【毛夹批：语亦壮。】两人到门边，城上火炮滚下，乐进马不能入。典韦冒烟突火，又杀入去，到处寻觅。【毛夹批：典韦三入火城，可谓忠勇。】【渔眉批： 只一个典韦，写得出出入入、盘盘旋旋，如风后火毬，如此生动。倒走出城，好笑。】【钟眉批：是罕有囗。】
却说曹操见典韦杀出去了，四下里人马截来，不得出南门；再转北门，火光里正撞见吕布，挺戟跃马而来。【毛夹批：吓杀。读书者至此，必谓曹操死矣。】操以手掩面，加鞭纵马竟过。【毛夹批：妙有智识。若此时便拨马回走，必反被擒矣。】吕布从后拍马赶来，将戟于操盔上一击，问曰：“曹操何在？”【毛夹批：因其掩面，故认不真：然亦以其纵马竟过，故不疑其即操也。】【渔眉批： 吓杀。读者至此将谓曹操死矣。】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他。”【毛夹批：有急智。】【贽眉批： 尔看孟德是何等胆。】【渔眉批： 真奸雄，好急智。Ｏ这骑黄马者可称曹操替死鬼。】【钟眉批：孟德和等囗（机）智。】吕布听说，弃了曹操，纵马向前追赶。【毛夹批：见了曹操，反问曹操；拾却曹操，别赶曹操。谚云“方说曹操，曹操就到”，当面错过，岂不好笑。】曹操拨转马头，望东门而走，【毛夹批：走得好。】正逢典韦。韦拥护曹操，杀条血路，到城门边，火焰甚盛，城上推下柴草，遍地都是火。韦用戟拨开，飞马冒烟突火先出，曹操随后亦出。方到门道边，城门上崩下一条火梁来，正打着曹操战马后胯，那马扑地倒了。【毛夹批（渔眉批）：吓杀。读书者至此，又必谓曹操死矣。】操用手托梁推放地上，手臂须发尽被烧伤。【毛夹批（渔眉批）：曹操之须未割于漳关，先烧于濮阳。须不幸而为曹操之须，须亦苦矣。】典韦回马来救。恰好夏侯渊亦到，两个同救起曹操，突火而出。操乘渊马，典韦杀条大路而走。直混战到天明，操方回寨。
众将拜伏问安，操仰面笑曰：【毛夹批：如此一番惊吓后，忽然发笑，正谚所谓“哭不得而笑”耳。】【渔眉批： 如此一番惊恐后反发笑，曹操从来如此。】“误中匹夫之计，吾必当报之！”【贽眉批： 老曹是个豪杰。】【钟眉批：囗操奸雄。】郭嘉曰：“计可速发。”操曰：“今只将计就计，诈言我被火伤，已经身死。【毛夹批：昨日吕布使人诈降，今日曹操自己诈死。你诈我，我诈你，好看杀人。】布必引兵来攻。我伏兵于马陵山中，候其兵半渡而击之，布可擒矣。”【毛夹批：好计策。】【贽眉批： 大是。】【钟眉批：诈死求胜，亏操囗囗。】嘉曰：“真良策也！”于是令军士挂孝发丧，【毛夹批：昨日濮阳城内一片红，今日濮阳城外一片白。红是真红，白是假白。○挂孝发丧，今人必以为不祥，可见婆子气人干不得事。】【渔眉批： 昨日城内一片红，今日城外一片白。】诈言操死。早有人来濮阳报吕布，说曹操被火烧伤肢体，到寨身死。布随点起军马，杀奔马陵山来。将到操寨，一声鼓响，伏兵四起。吕布死战得脱，折了好些人马，败回濮阳，坚守不出。是年蝗虫忽起，食尽禾稻。关东一境，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人民相食。曹操因军中粮尽，引兵回鄄城暂住。吕布亦引兵出屯山阳就食。因此二处权且罢兵。【毛夹批：两家俱因凶荒罢兵，蝗虫倒是和事佬。】【渔眉批： 蝗虫倒是和事老。】
却说陶谦在徐州，时年已六十三岁，忽然染病，看看沉重，请糜竺、陈登议事。竺曰：“曹兵之去，止为吕布袭兖州故也。今因岁荒罢兵，来春又必至矣。【毛夹批：势所必然。】府君两番欲让位与刘玄德，时府君尚强健，故玄德不肯受。今病已沉重，正可就此而与之，玄德不肯辞矣。”【毛夹批：糜竺心归玄德久矣。】谦大喜，使人来小沛，请刘玄德商议军务。玄德引关、张带数十骑到徐州，陶谦教请入卧内。玄德问安毕，谦曰：“请玄德公来，不为别事，止因老夫病已危笃，朝夕难保，万望明公可怜汉家城池为重，“【毛夹批：以汉家城池为重”，的是仁人君子之言。】【渔眉批： 动玄德在此一句。】受取徐州牌印，老夫死亦瞑目矣！”【钟眉批：陶恭祖（倦倦）汉家，至是不倦。】玄德曰：“君有二子，何不传之？”谦曰：“长子商，次子应，其才皆不堪任。老夫死后，犹望明公教诲，【毛夹批：不但让州，兼且托子，恭祖可谓知人。】【渔眉批： 不但让州，兼且托子。】切勿令掌州事！”玄德曰：“备一身安能当此大任！”谦曰：“某举一人，可为公辅，系北海人，姓孙，名干，字公佑。此人可使为从事。”又谓糜竺曰：“刘公当世人杰，汝当善事之。”玄德终是推托。陶谦以手指心而死。【毛夹批：陶恭祖三让徐州。○其名曰谦，其字曰恭，其人则让，可谓名称其实。】【贽眉批： 此心真是。】【渔眉批：陶恭祖三让徐州。其名曰谦，其字曰恭，其人则让。】【钟眉批：三让犹推，玄德心亦太囗（忍）。】众军举哀毕，即捧牌印交送玄德。玄德固辞。次日，徐州百姓拥挤府前，哭拜曰：“刘使君若不领此郡，我等皆不能安生矣！”【毛夹批：民心悦服如此，想见刘公平日德政。】关、张二公亦再三相劝。玄德乃许权领徐州事，使孙干、糜竺为辅，陈登为幕官。尽取小沛军马入城，出榜安民；一面安排丧事。玄德与大小军士，尽皆挂孝，【毛夹批：濮阳外有假挂孝，徐州城中有真挂孝。】大设祭奠【贽眉批： 祭文倒不是抄旧的。】祭毕，葬于黄河之原。将陶谦遗表，申奏朝廷。【毛夹批：应前文。】【渔眉批： 补应。】
操在鄄城，知陶谦已死，刘玄德领徐州牧，大怒曰：“我仇未报，汝不费半箭之功，坐得徐州。【毛夹批：真是气杀。】【渔眉批： 怪不得不气。】吾必先杀刘备，后戮谦尸，以雪先君之怨！”【贽眉批： 气死老贼也，妙。】【渔眉批：前番做人情，今番做不得人情和。】即传号令，克日起兵去打徐州。【毛夹批：前番卖个人情，此时不肯做人情矣。】荀彧入谏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正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终济大业。明公本首事兖州，且河、济乃天下之要地，是亦昔之关中、河内也。【毛夹批：文若此时已将高祖、光武望曹操矣，何后日九钖之加，而反有所不满乎？】【渔眉批： 文若数语已俨然以高祖光武教曹操矣，岂待加九锡而后知其有不臣之心乎？坡公谓文若为圣人，予未敢信。】今若取徐州，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吕布乘虚寇之：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得，明公安所归乎？今陶谦虽死，已有刘备守之。徐州之民，既已服备，必助备死战。明公弃兖州而取徐州，是弃大而就小，去本而求末，以安而易危也。愿熟思之。”【毛夹批（渔眉批）：药石之言，洞见利害。】【贽眉批： 荀彧此人可用。】操曰：“今岁荒乏粮，军士坐守于此，终非良策。”彧曰：“不如东略陈地，使军就食汝南、颍川。黄巾余党何仪、黄劭等，劫掠州郡，多有金帛粮食。此等贼徒又容易破，破而取其粮，以养三军，朝廷喜，百姓悦，乃顺天之事也。”【毛夹批：取粮于寇，是妙策。】【贽眉批： 荀彧通。】【渔眉批：因粮平寇，的是妙策。】【钟眉批：东略取粮，彧谋甚善。】操喜从之，乃留夏侯惇、曹仁守鄄城等处，自引兵先略陈地，次及汝、颍。黄巾何仪、黄劭知曹兵到，引众来迎，会于羊山。时贼兵虽众，都是狐群狗党，并无队伍行列。操令强弓硬弩射住，令典韦出马。何仪令副元帅出战，不三合，被典韦一戟刺于马下。操引众乘势赶过羊山下寨。次日，黄劭自引军来。阵圆处，一将步行出战，头裹黄巾，身披绿袄，手提铁棒。大叫：“我乃截天夜叉何曼也。【毛夹批：确是强盗绰号。】谁敢与我厮斗？”曹洪见了，大喝一声，飞身下马，提刀步出。两下向阵前厮杀，四五十合，胜负不分。曹洪诈败而走，何曼赶来，洪用拖刀背砍计，转身一踅，砍中何曼，再复一刀杀死。【毛夹批：杀得好。】【渔眉批： 装点形状名号颇象样，如何不耐杀，可笑。】李典乘势，飞马直入贼阵。黄劭不及提备，被李典生擒活捉过来。【贽眉批： 杀贼如同切菜。】曹兵掩杀贼众，夺其金帛、粮食无数。【毛夹批（渔眉批）：意正欲得此耳。】【钟眉批：何异驰韩卢搏蹇兔。】何仪势孤，自变量百骑奔走葛陂。正行之间，山背后撞出一军。为头一个壮士，身长八尺，腰大十围，手提大刀，截住去路。【毛夹批（渔眉批）：横闪出此一壮士，奇。】何仪挺枪出迎，只一合，被那壮士活挟过去。余众着忙，皆下马受缚，被壮士尽驱入葛陂坞中。【毛夹批：如驱牛羊。】
却说典韦追袭何仪到葛陂，壮士引军迎住。典韦曰：“汝亦黄巾贼耶？”壮士曰：“黄巾数百骑，尽被我擒在坞内！”【毛夹批：趣甚。】韦曰：“何不献出？”壮士曰：“你若赢得手中宝刀，我便献出！”韦大怒，挺双戟向前来战。两个从辰至午，不分胜负，各自少歇。【贽眉批： 大奇人，大奇事，好看好看。】不一时，那壮士又出搦战，典韦亦出。直战到黄昏，各因马乏暂止。【毛夹批：可见人自不乏。】【渔眉批： 是对头，可见人自不乏。】【钟眉批：奇人奇事。】典韦手下军土，飞报曹操。操大惊，忙引众将来看。次日，壮士又出搦战。操见其人威风凛凛，心中暗喜，分付典韦：“今日且诈败。”韦领命出战，战到三十合，败走回阵。壮士赶到阵门中，弓弩射回。操急引军退五里，密使人掘下陷坑，暗伏钩手。次日再令典韦引百余骑出。壮士笑曰：“败将何敢复来！”便纵马接战。典韦略战数合，便回马走。壮士只顾望前赶来，不提防连人带马，都落于陷坑之内。【毛夹批：黄巾被驱入坞中，而驱黄巾之人又陷入坑内，好笑。】【渔眉批： 黄巾被驱入坞中者，又陷入坑内，好笑。】被钩手缚来见曹操。操下帐叱退军士，亲解其缚。急取衣衣之，命坐，问其乡贯姓名。【毛夹批（渔眉批）：曹操得英雄心俱用此法。】【钟眉批：曹操善收拾人。】壮士曰：“我乃谯国谯县人也。姓许，名褚，字仲康。向遭寇乱，聚宗族数百人，筑坚壁于坞中以御之。一日寇至，吾令众人多取石子准备，吾亲自飞石击之，无不中者。【毛夹批：典韦飞戟，许褚飞石，俱可称“没羽箭”。】【渔眉批： 可称没羽箭。】寇乃退去。又一日寇至，坞中无粮，遂与贼和，约以耕牛换米。米已送到，贼驱牛至坞外，牛皆奔走回还，被我双手掣二牛尾，倒行百余步。【毛夹批（渔眉批）：真神力。】【贽眉批： 大奇人，大奇事！可述，可述！】【钟眉批：睹奇此事，许褚真壮哉！】贼大惊，不敢取牛而走。因此保守此处无事。”【毛夹批：此人生平，又用此人自述为称。】【渔眉批： 在此人又须自述为称。】操曰：“吾闻大名久矣！还肯降否？”褚曰：“固所愿也。”遂招引宗族数百人俱降。操拜许褚为都尉，赏劳甚厚。随将何仪、黄劭斩讫。【毛夹批：细。】汝、颍悉平。
曹操班师，曹仁、夏侯惇接见，言：“近日细作报说兖州薛兰、李封军士皆出掳掠，城邑虚空。【钟眉批：空城待敌人。】可引得胜之兵攻之，一鼓可下。”操遂引军径奔兖州。薛兰、李封出其不意，只得引兵出城迎战。许褚曰：“吾愿取此二人，以为贽见之礼。”【毛夹批（渔眉批）：典韦已见本事，此处专写许褚。】操大喜，遂令出战。李封使画戟向前来迎。交马两合，许褚斩李封于马下。薛兰急走回阵，吊桥边李典拦住。薛兰不敢回城，引军投钜野而去，却被吕虔飞马赶来，一箭射于马下。【毛夹批（渔眉批）：果不出陈宫所料。】军皆溃散。
曹操复得兖州，程昱便请进兵取濮阳。操令许褚、典韦为先锋，夏侯惇、夏侯渊为左军，李典、乐进为右军，操自领中军，于禁、吕虔为合后。兵至濮阳，吕布欲自将出迎，陈宫谏：“不可出战。待众将聚会后，方可。”吕布曰：“吾怕谁来？”遂不听宫言，引兵出阵，横戟大骂。许褚便出。斗二十合，不分胜负。操曰：“吕布非一人可胜。”便差典韦助战，两将夹攻，左边夏侯惇、夏侯渊，右边李典、乐进齐到，六员将共攻吕布，【毛夹批：此可云六战吕布。】【渔眉批： 可云六战吕布。】布遮拦不住，拨马回城。城上田氏，见布败回，急令人拽起吊桥。布大叫：“开门！”田氏曰：“吾已降曹将军矣！”【毛夹批（渔眉批）：谁知弄假反成真。】【贽眉批： 田氏遂弄假成真，此皆老瞒之遇也。】【钟眉批：田氏弄假成真。】布大骂，引军奔定陶而去。【钟夹批：定陶，今兖州府。】陈宫急开东门，保护吕布老小出城。【毛夹批：不知此时貂蝉安在？】【渔眉批： 吕布一生性命只在老小身上，故须保护，不知貂蝉安在？】操遂得濮阳，恕田氏旧日之罪。刘晔曰：“吕布乃猛虎也，今日困之，不可少容。”操令刘晔等守濮阳，自己引军赶至定陶。
时吕布与张邈、张超尽在城中，高顺、张辽、臧霸、侯成巡海打粮未回。【毛夹批：巡海打粮，与黄巾何异。】操军至定陶，连日不战，引军退四十里下寨。正值济郡麦熟，操即令军割麦为食。【毛夹批：布军打粮未回，操军割麦为食，都照应前文岁荒乏粮。】【渔眉批： 俱照应前荒乏粮。】细作报知吕布，布引军赶来。将近操寨，见左边一望林木茂盛，恐有伏兵而回。操知布军回去，乃谓诸将曰：“布疑林中有伏兵耳，可多插旌旗于林中以疑之。【毛夹批：前“义”字假白旗只得一面，此处假旗却又甚多。】寨西一带长堤，无水，可尽伏精兵。明日吕布必来烧林，【毛夹批：吕布心肠，早被曹操猜破。】堤中军断其后，布可擒矣。”【钟眉批：操多以囗谋取胜。】于是止留鼓手五十人，于寨中擂鼓；将村中掳来男女在寨内吶喊。【毛夹批：打粮、割麦，又掳村中男女，民生此时亦大困矣。恐凶年又相寻也。】精兵多伏堤中。
却说吕布回报陈宫。宫曰：“操多诡计，不可轻敌。”【毛夹批：曹操诡计，又被陈宫猜破。】【钟眉批：陈宫智足知操。】布曰：“吾用火攻，可破伏兵。”【渔眉批： 此处火攻用不着了。】乃留陈宫、高顺守城。布次日引大军来，遥见林中有旗，驱兵大进，四面放火，竟无一人。欲投寨中，却闻鼓声大震。正自疑惑不定，忽然寨后一彪军出。吕布纵马赶来，炮响处，堤内伏兵尽出。夏侯惇、夏侯渊、许褚、典韦、李典、乐进，骤马杀来。吕布料敌不过，落荒而走。【钟眉批：何不匹马纵横。】从将成廉，被乐进一箭射死。布军三停去了二停，败卒回报陈宫。宫曰：“空城难守，不若急去。”遂与高顺保着吕布老小，弃定陶而走。【毛夹批：处处写吕布老小，盖因吕布所注意者在此也。】【渔眉批： 处处写吕布老小。】曹操将得胜之兵，杀入城中，势如劈竹。张超自焚，张邈投袁术去了。山东一境，尽被曹操所得。安民修城，不在话下。
却说吕布正走，逢诸将皆回，【毛夹批：打粮回也。】陈宫亦已寻着。布曰：“吾军虽少，尚可破曹操。”再引军来。正是：
兵家胜败真常事，卷甲重来未可知。
不知吕布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李贽总评： 陈宫之智亦足与操相敌，但布不能用，亦未到出神入鬼妙处。如田氏之叛，乃宫教之也。何也？先启其机也，若在老手，只须自用一人作田使，不必使田氏知之乃可。】
【钟敬伯总评： 操多诡计，陈宫智足以知之，特布不用其言耳。定陶此败，皆布自取，勿遂以田氏弄假成真为宫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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