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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奚知州情急联武员 高太尉弊深纳内侍

 

  邓州到黄河边,有一条大道。十筹好汉,带了随从,浩浩荡荡,过了黄河,各人陆续分手,向西、北、东三路而去。其中以董平任所最远,是原来宋辽国界之地。粱山一行好汉,最后只有柴进、宣赞、董平三人,带了随从同行,一日到了乐寿地面。在三叉路口小镇市上停下了车马,在一座小酒饭店里打尖。三人离开随从,在后堂寻了一副座头坐下。过卖前来张罗了酒食,柴进提了酒壶,向董平碗里筛了一满碗。笑道:“仁兄,我等聚首多年,今日这一行,却不知再能像当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无?你看,过了黄河,人民便不是那般安定,过了大名,人烟渐渐零落。此去向北,已到旧日边界,想地方情形,必是十分残败。千万为国珍重!”董平道:“小可本是河北武人,虽身居下位,曾食国家俸禄多年,于今再回到边疆来,却是我本分。而今我朝收回了燕山六州,这雄州退入了内地,也算不得边疆了。倒是沧州地面,恐怕比不得以前平靖,大官人却要小心。”宣赞道:“现在河北山东虽是遍地盗匪,我看这些人,都没有久远打算。凭了大官人久闯江湖,沧州又是自小生长地面,便有甚事,也打发了过去。只是董将军前去雄州,人地生疏,又是今古战场,我等颇耽心。”董平笑道:“宣兄,你特顾虑些个,朝廷还只是要收回幽燕十六州,在自己国土内,怕些甚的?那幽燕地面还有文武官员,却不是我董平一个。”柴进道:“董兄之言甚壮,只是我等渡河以来,都没有带得队伍,你一人去到雄州,就地练兵,却是吃力。”董平沉吟道:“那也斟酌情形再来处理。”三人谈着话,吃过两三角酒。柴进向屋外天色看了一看,因道:“天色已不甚早,我等且各起身赶路。”宣赞自会了上下用过的酒饭钱。紫进执了董平的手,同走小镇外三岔路口。因向他道:"沧州去雄州不十分远,仁兄如有甚紧急处,只管差人来通知柴进。柴进定当唯力是视前往援救。”董平道:“小可也恁地想,在河北各兄弟,只有我等相处得最近。大官人是沧州望族,少不得将来有相求之处。”宣赞

  道:“董兄如来相求,便是沧州无兵可调,小可一人,也当单枪匹马前去尽一臂之力。”说毕,三人互相对拜了两拜,方才分手上马。柴进、宣赞二人,率领随从向东大路走。董平率领七八名随从,沿了关山大路,向北进行。

  正是意中所料,渐渐北走,渐渐人烟稀少。几次遇到小股盗匪,或经董平杀退,或经董平道出姓名,盗匪一轰便散了。董平为着免了路上纠缠起见,益发叫随从撑出两面旗子,在空中招展。一面旗子写着雄州兵马都监,一面写着双枪将董平。这些河北流亡相聚的盗匪,正是羡幕粱山泊好汉所为,双枪将这名声,他们恁地不省得?因之董平一路行来,却也平靖无事。这日来到雄州地面,在村镇上,看到新任知州奚轲出的告示。萑平一路自思,自己新来到边地,颇想向知州问些情形。现在知州也是新到,恐怕领教不到甚的。因此在路上且慢慢地走,沿路考察民情。另差一匹快马,向都监衙里的前任送信。行到雄州南门外约莫五六里地方,只见一批人马,约莫百十名,排成七歪八倒的行列,鹄立在路边。其中有两个都头出来,躬身迎到马前。口里唱着姓名,本衙都头田仲,冉修,迎接将军。董平在马上拱手答礼,便问驿馆在

  哪里。田仲道:“回禀将军,毋须在驿馆下马,可径到衙署去。”董平道:“旧任都监呢?丹田仲道:“旧任已奉童大王钧旨,调往易州。又因旧任先要护眷属回南,已先走了。”董平道:“既是恁地,且向衙里去。”于是两位都头转告了队伍,排着行列,在前引道进城。到了城门口时,知州派了三班押司拿了名帖,在道边迎接。董平连道不敢。接过了名帖,向押司们回说,明日却来州衙拜见相公。在马上随了迎接队伍,来到衙署。由两位都头引到后堂歇息。董平看这两血都头却也面带忠厚,因留住他两人共话。问道:“新任知州相公,到任多久了?是否晓得些武备?”田伸道; “好教将军得知,这位相公是童大王手下门客。只懂得些吹弹歌唱,至多也不过会制两套曲予,懂得甚军事!”董平道: “一路都听到人说童贯封了王,却不想果然是真。”田仲道:“这新任知州相公来此,说到童大王受封为广阳郡王,将来还要归藩燕京哩。”董平道:“这奚知州既是童大王手下门客,自有些威福,怎地倒甚是向我谦恭?”田仲道:“将军有所不知,现在这燕山府知府郭药师,是辽国旧人,不得已,带着涿、易两州来降。现见金人兵强马壮,早晚要索回六州,我朝又不曾派得雄师来援助他,那厮心迹可疑。说不定又去再降金国。那厮虽带了不多的人马,驻守在易州,但有一天易州有变,雄州和那里隔境相望,却不是耍处。知州若不敬重了将军,教他一个吹弹歌唱的人,恁地来守这块土?”董平道:“我到这里来,自是效力守土的,何须知州来敬重我?却不知这城里兵马有多少人?”田仲却回头看看他那同事冉修,未曾对答。董平道:“有何隐情只管实说了。今天迎接我的,只有百十来名兵马,这边界重镇,难道只这些个军力?以往事我自不必追究,你等说了这里情形,我也好早有个处置。”冉修道:“本州本也有两三千人马,连年缺额,不曾招补得。最近几个月来,又逃亡了不少,只剩下二三百人,都是有家室之累,离开不得的。”董平道:“难道连年缺额的粮饷,都给前任指挥吞没了?”田仲笑道:“前任知州,却也晓得这事。”董平笑道:“恁地说时,我倒理会得。此事且慢慢地来图补救,二位且暂退下。”田仲、冉修退去,董平看看这衙署,却也有多处倒坍,未曾修理。心想,休说是秣马砺兵,便是眼前住屋,前任也不曾去理会,恐怕这饷糈也贫乏得紧。当晚寻思一番,次日便来知州衙门拜谒。

  知州墨轲却甚为礼貌,开了大堂中门,直迎将出来。董平见他冠带整齐,只得升堂下拜。奚轲回过礼,将他迎到二堂东阁,使请上座。董平躬身道:“平乃治下一员武吏,相公谦让,不敢克当。”那奚轲再三谦逊,在木炕上平坐了。奚轲道:“非是本州虚谦,实因将军来此,已救我于枯鱼之肆。索知将军当今豪杰,此番北来实有赴汤蹈火的精神,十分钦佩。现今雄州地瘠民稀,兵饷两缺,却又是边疆重镇。本州奉天子圣旨,童大王钧谕来守此邦,以为在六州回来之后,民心踊跃,必有一番新气象,所以慨然而来。及至到了此地,才知道荒乱过于往昔。就任以来,正十分踌躇,将军来到,让本州心神为之一振,何以教我?”说着,便举起手来,连连拱揖了几下。董平想着,原来恁地,他是想来享荣华的,却不料来到了废场上。于今没了主意,却要我武官来撑腰。便道:“董平是个粗人,只省得厮杀,不懂治

  国安邦之道。承知州相公下问,小可之意,第一是要招抚流亡。董平一路行来,看到由北境走来的百姓,三五百成群,和土著的强人混合,遍地皆是,他们为了饥寒相迫,并无他意。若把壮健的收募了,便是雄州一地,也不难得三五万兵力。壮健的收募了,老弱的自不难处置,或解往中原,或安顿在各乡村。至于土著强人,可抚则抚,不能招抚时,便当剿除了。必是如此,境内先安定了,才好对外。不时,一旦边外有事,怎地守得住境界。”奚轲连连拱手道:“本州来州城将一个月,没个作道理处,只觉满眼漆黑一团。听将军这一番话,甚有见地,一切便望主持。”说着,益发站起身来一揖。董平见他丝毫拿不出主意,好气又好笑。也站起来回上一礼道:“知州相公何发此言?董平来到雄州,便是来共守此土的,职责所在,自应尽力。但冲锋陷阵,是卑职的事,发令施政却要钩宪卓裁,譬如刚才卑职说的招抚流亡,应当筹多少饷项,招募多少兵勇,又在哪里安顿老弱,钩宪是一州之主,都要请钧宪指示。董平不敢主持,也主持不得。”奚轲被他说破了,才陪笑道:“是本州急忙中,将话错说了。卑人一向在京,跟随童大王左右,这州郡官的事务,生平不曾经历过。应当怎地处置,望将军来点破我。把本州事务办得好了,本州定当在童大王那里重重的推荐。实不相瞒,若非童大王嘱咐在先,须好好和他打稳藩地脚跟时,本州便宁可挂冠归隐。”说着,他两道半环眉,紧蹙了挤到一处,手不断的去抚摩髭须。董平见了,心想这个肮脏杀才,恁地倒来身任边疆重寄?我不和他出些主意时,本州有了错误,他自有童贯替他耽代,我却来指望兀谁?因道:“卑职新到任所,人情风俗,以及军马钱粮旧例,都不曾懂得。容卑职招询属下,把情形考查的透了,再来禀报钩宪。”说毕,便要告退。奚轲拦着道:“将军远来,本州应当接风。虽然无甚可敬,舍下在东京用的厨司,却被带了来,烹调尚是可口,且请吃几杯再走。”董平见他相约,实出诚意,便依可了。自此文武两衙,不断有人来往。萤平却也把奚轲瞧科了,只是个无用的人物,走错了求官的路,却向边界来了。事到了头上,便不得不自来作主。因之费了上十天工夫,将地面情形查考得详尽了,便来和奚轲商议。预计招募一万兵马,钱粮兵器,恐怕就地筹办不齐,却请妥轲启奏朝廷,垂恩协济。奚辐却真能一切听董平主持,不但依了董平计议,禀报朝廷,而且暗下修书给童贯,道是边境州县,几乎成了不毛之地,若不训练精壮兵马,却是门户洞开,不足以应付事变之来。

  这信到了东京,恰好童贯奉有圣旨,前往太原。那呈文到了枢密院,正要先由太尉高俅批阅,他见呈文里说得雄州十分荒凉。兵马不上三百名,未免大吃一惊。这前任知州高忠,是他堂兄弟,曾在雄州多年,向朝廷禀报,总说有一万五千名兵马。当时且把奚轲公文压下。当日晚间,却派人四处寻访高忠来问话,直到三更以后,差人在勾栏院里将他找到,引来太尉衙里相见。这时,高俅在后堂高烧红烛,坐在桌子边吃晚酒。旁边有两个年轻姬人,抱着琵琶,打着鼓板唱小曲。衙中侍役禀报,高知州来到,高俅教歌姬迴避了,唤高忠入来,在案前问话。高忠头戴玄缎唐巾,身穿绿罗绣花锦袍。前撒着三绺黑须,肥白的面皮,还带着几分油滑模样。高俅在他周身上下打量过了,便按住桌上酒杯道:“看你恁般模样,便不像个亲民之官,怎怪人说你在雄州政缋十分恶劣。你倒快活,却让我作难。”高忠心里正自高兴,

  连夜寻找将来,必是有肥美优缺要提拔,便特意赶来听取喜讯。今见高俅恁般说了,却不知话从何起?躬身笑道:“蒙兄长照护,将小弟调回东京,在雄州事情,早已过去,兄长何以又来提起?”高俅道:“今日雄州新知州奚轲有呈文来京。道是该处兵马不满三百。你在任时,报得是一万五千名兵马,朝廷按着兵额,支给粮饷。便是我料你从中要吞没些许,却也想不到吞没了许多!”高忠道; “这新任知州,他是童大王门下清客,冒充甚君子,却来揭发前任错误。”高俅冷笑道:“你不自己揣想些,兀自埋怨后任。你落下偌大弊端,教我也无法替你遮掩得。雄州是在边界上的州县,朝廷特地要多练些守城军,所以把粮饷器械,都加多支给,你吞剥得比内地任何一个州县的兵力也少些,教后任如何把守这城池?”高忠道:“小弟在雄州时,边界多年无事,操练许多人马怎地7现时奚轲接了任,自去募足兵额便是。”高俅道:“你在任时,若只吞蚀了一些兵勇缺额,后任自是补足一些兵额便是。于今你把马匹,旗仗,兵器,一切都吞蚀了!武库如洗。兵额补足了,只是徒手作战不成?现今奚轲送来呈文,要训练一万守城军,请朝廷协助饷械。我若奏明圣上,问起如何以往一些准备也无,我实说了时,休道你有罪,我也要承担几分干系。我若不奏明圣上,枢密院擅自支给一万人马的粮饷器械,自也过于冒眯。我特地寻找了你来,却问这事,到底雄州情形怎地?”高忠见高俅面色渐渐严正起来,便躬身恳求道:“万望见台遮盖。”高俅道:“你却教我怎地遮盖?却高忠道:“奚轲那厮请练一万人马,朝廷如何便依了他。枢密院回他一道批文,只道是仓卒间训练这些人马不得,只让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支给不多,枢密院自可作主。”高俅道:“你将国事看地恁地轻松。边境重地,为了你自身减轻罪过,却把戍兵减少了。你住雄州时,把金银搜刮得多了,于今到京来快活。有了过犯,你却轻轻地撇下。恁地看来,奚轲呈文里举发的弊端,却都件件实在。你罪过大了,我也恕你不得。”说着,放了杯著,将桌案沿上轻轻一拍。高忠见他真的翻了脸,便近前一步,低声道: “兄长休恁地说,

  我在雄州搜刮金银,不单是自己快活,也曾贡奉兄长来。兄长算算那几次数目,当也不能说少。于今事情发作了,兄长却一些也不肯替我担代。毕竟是自家手足,兄长忍心让我坐囚牢时,那时体错怪了小弟。”高俅对他看觑了一眼,也低声回答道:“兄弟,你休怨我不肯搭救你。你想,雄州是甚等城池,你在那里作知州多年,却只留下二三百名城守兵。正为你是我阿弟,朝廷才会责备我保荐非人。你说让我和你遮盖,若是别个知州,我也容易措理些,便依你话,只许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无如这位新知州奚轲,是童大王手下人,你不准时,他自向童大王说话。我想着,他向枢密院三司投文时,也必向童大王那里请求。若非童大王已到太原去了,童大王已是向我说话了。现今圣上把幽燕大事,都托付在童大王手里。在雄州练兵,正合他用处,休说是他门客作知州,使是另换个人去,我也不能不照料他。兄弟,你在雄州那

  几年,实在分了不少的银钱给我。我怎地会忘却了你的人情?只是你来东京,早就该把实情告诉了我,我好早早做些手脚。于今事逼将来,我却一筹奠展。所以十分懊丧。兄弟,你自说有甚良策?”高忠听到高俅恁地说了,心想也十分近理。便低头想了一想。笑道;“小弟有一计在此,只是怕兄长舍不得。”高俅道:“你且说来。”高忠道:“方今宫里的事,多半是梁师成太尉作主,休说蔡太师父子,便是童大王也要他在里面做些手脚。小弟之意,拚了向粱太尉进几万金珠,请他在圣上遮掩此事,将来童大王向上禀奏时,便可支吾过去了。至于枢密院这里,此事是兄台执掌,自可便宜处理。料一州一县训练人马小事,蔡太师、王太辅,也不会来追究。”高俅左手抚案右手清理了髭须,望了高忠沉吟着道:“你却让我来垫付了这笔金珠?”高忠笑道: “如何好让兄台一人破费,小弟约可凑一两万数目,再请兄长垫付一半,将来小弟放了外州优缺时,自当加倍奉还兄台。”高俅冷笑道:“你犯了事,却教我来耗财为你料理!”高忠道: “兄台不肯料理时,将来却休怪小弟连累了哥哥。”他说毕,虽是垂手站立了,却也正起脸色来。高俅不睬他,闷闷自吃酒。一连几盏下

  肚,见高忠兀自正色立着,使放下杯子,一拍桌案道:“罢罢罢,我且依你。你明日进两万金珠来,我自再凑一半,先进交粱

  太尉去。”说着,将食指点了高忠脸道:“你特贼些个!”高忠奉了一揖道:“只须兄长遮盖过去了,小弟将来作外官挣得钱时,必定加倍孝敬。”高俅道:“将来事,且看你良心。只是这两万贯金珠,是必于明日一早送到。”高忠见高俅已允,唱个喏告退了。

  果然,次日早上,高忠便亲自将值两万贯钱的金珠,送到高俅衙内交纳。高俅将数目点过了,也就自凑了一半,收拾着将六只大礼盒盛了,开了礼物名单,差个舌辩虞候,押了三名伕子,挑送到梁太尉住宅里去。这梁师成虽是个内侍,却好舞文弄墨,自称是苏东坡儿子。不在宫里时,便在私邸里消遣琴棋书画,这日尚未入宫,高俅的礼物,却已送到。梁师成看名单,金珠古玩,约莫值四五万贯。有清客在旁,便笑道:“怎地无故送此重礼?”梁师成笑道:“不但不能无故?却是大有原故,且自收了,再作理会。”清客道:“这早晚高太尉必来回话。粱师成笑道:“恁般时,却特使高太尉过不去了。你且作个小启,约高太尉今晚二更前来小酌。”清客道:“太尉真是解人。”梁师成哈

  哈笑了。当晚二更后,高俅轻车简从,只是青衣小帽,到粱邸来赴约。粱师成在后园万石轩里等侯。这万石轩是江南敬献花石纲的剩余太湖石布置的,将千万块太小石头,堆成一座石林。石上遍植藤萝,石缝里杂植花竹,一条鹅卵石曲径,在石笥峰里弯绕着前进。那里有座小轩,四周雕花格扇,都把绿纱来裱糊了。青罗翠竹,依了高低的石堆,把这座小轩,恰是掩蔽得棱角不露。两个小侍掌了两盏红纱灯,引导了高俅来到石林里。粱师成身穿紫罗衫,不戴巾帽,拴了个朱色幞头,前面一个垂髫侍女,高挑一盏长柄琉璃灯,雪亮地照着主人迎将出来。高俅先拱手笑道:“太尉宠召,殊不敢当。”梁师成笑道:“敬备菲酌,聊申谢意。并未邀约第二宾客,足可与兄把盏细谈。”说着,挽了高俅袖子,一同进得轩里来。这里是紫帷低垂,红烛高烧,小阁中间,设了乌木圆案,对案各设了一张虎皮乌木围椅。桌案四角,四架雕金镂漆高到五尺的烛奴,上面红晃晃的烛焰,照着案上一席盛馔。四个侍女穿了长袖彩衣,分立在前后右右,所有健壮男仆,都已退了出去。静悄悄的没有一些说话声音,只是那石林里的竹枝竹叶被风吹着,有些悉悉瑟瑟的声音。高俅进得屋来,先有三分愿意,觉得梁师成是心照了。高俅二更来到梁邸,四更方始回去。在梁师成送他走出石林的时候,却这样道了一句,“童大王与小可有姻娅之亲,总可商量。”他们这四万贯金珠,一席小酌,便换掉了雄州八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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