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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夺故主姜才陷阵 立新君秀夫却邪

 

  诗曰:留赵氏一块肉,成海外小朝廷;延宗社于将绝,岂亡国其无人?

  话说文天祥和那十个壮客一直等到天黑,还不见杜浒、金应两个人来,文天祥焦急道:“你看天色已黑,他们还不见来,前面又是一片田,这黑暗暗的却如何好走呢?我们不如率性到芦苇里去等他一夜,到明日天亮再说。你看如何?”众壮客道:“没奈何,只得如此吧。”于是众人重新又向那芦苇浅处钻进去,把当中一块芦苇推倒踏成平地,大家团团坐下等着。只见半轮明月渐渐东上,照得芦花如雪,文天祥等趁着月色,从芦苇缝里四下张望了一回,忽一个壮客低声道:“你们看,那边芦苇不是在摇动吗?”众人急低头向下张望时,果觉那边芦苇有声,象似有人在那里的光景。那个壮客又道:“看这光景,一定是有人在那里行走,但不知是元兵还是他两人?倒弄得我们叫又不是,不叫又不是,这却如何是好?”说着,只见那芦苇一直摇动过来,渐渐近了。有一个壮客看出仿佛是两个人的光景,便猜到多半是杜浒、金应了,却想出一个法子来试试看,是不是他两人,因拾了一块小石片,向着那边丢过去。只见那人回转身便跑,此时脚步声大,却听出是两个人的脚声。文天祥也晓得一定是他两人了,便高声叫道:“杜浒、金应,快点回来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呢!”只听那边停了脚步,问道:“前面可是文将军吗?”文天祥高声应道:“正是我。”那杜浒、金应不觉好笑起来,道:“我正道此刻还有元兵在这里哩。”说着,走出来大家相见了。文天祥忙问道:“你两个为何到此刻才来?”杜浒道:“我两个正走之间,背后忽伸出一把挠钩,把我搭住了。金应走过来正想替我解脱,却也被搭住了。当时走过五个小卒来,把我两人捆住,幸亏金应会说话,被他说了一番,只拿了十两银子给他,他就放我们回来了,所以弄到这时候。”大家听说,也是好笑。文天祥也把因为天黑所以大家在这里等他的话说了一遍,于是大家就在芦苇里坐了一夜。次日,走出芦苇,便向田中走来,向田夫借问了路途,便一直奔向大路来。从此又是早行夜宿,辗转至高邮,由通州泛海到温州,投奔二王去了。这且按下慢表。

  却说那真州守将苗再成,自从文天祥去后,得了那两个心腹裨将的回报,便连忙作函通知李庭芝,且保文天祥的精忠。李庭芝得了这信,才晓得从前错疑了他,后来见文天祥并没有来,便把此事也丢开了。这日,民间忽纷纷传说元人大军已由临安旋师,带着皇上等北归去了。李庭芝便连忙叫探子四出探听。过了几日,探子探得确实,是元军已经起行了。李庭芝听说,便连夜移了一角公文向真州,叫苗再成火速兴兵来扬州会齐,想半路上去劫回銮舆。苗再成接了这角公文,当时调齐了五万人马,带了十员勇将,星夜飞奔扬州而来,一路无话。不日到了扬州,此时李庭芝早已调齐了六万人马,带着十余员勇将,在城外扎下营寨,专等苗再成来到。当下两军相会,李庭芝便大会将校,商议出师。李庭芝先开言道:“今日此举,乃社稷存亡所关。诸将军最要紧的是合力同心,不可此疑彼忌,就使平日有睚眦小隙,到今日之下也须以国事为重,不可徒以小忿不能忍,致乱大谋。”两旁将校听了,如雷的答应了一声。只听李庭芝又说道:“我想瓜州乃贼人必由之路,意欲大军径趋瓜州,绝其归路。不知众将军以为然否?”众将校齐道:“小将唯将军之命是听。”苗再成便道:“大军出征,不可无帅以统之。今日之事,当推李将军为元帅,众将军均不得有异议,李将军亦不得推辞。”众将校齐道:“小将们愿受指挥!”李庭芝听了,便说道:“今日此举乃为国事,既承诸位将军错爱,以大任见委,我也不敢推辞,但是军法如山,诸将军切须自爱。我如今便要发令了。”说罢,便下命令:姜才领四千兵马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朱焕领二万兵马为前军;孙贵领二万兵马为左翼;胡惟孝领二万兵马为右翼;苗再成领二万兵马为合后,押运粮饷;李庭芝自己领了二万六千兵马为中军。当下众将官领令退去,整齐了队伍,三声炮响,拔队起行,十一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瓜州而来。一路上晓行夜宿,无话可叙。

  不一日,大军行抵瓜州,前军探子报道:“元人大军已入瓜州城了,今尚有一半留屯城外,以为犄角。请元帅定夺。”李庭芝听说,连忙下令安营扎寨。军士们方掘壕筑垒乱纷纷之际,忽听得敌军鼓角齐鸣,营门大开,飞出一彪人马,旌旗皆赤,当先两员大将:一个使方天画戟,一个使三尖两刃刀,好不凶猛,冲将过来。先锋姜才见了,叫声:“不好!”也不等将令,便带了四千兵马,自己挺着双枪,当先一马迎将上去。到得两阵对圆,射住阵脚,两下通了姓名,姜才才晓得那使戟的名叫巴罕,使刀的名叫哈雅。姜才便舞动双枪来战两人,只见姜才那两支枪如雪舞梨花一般上下翻飞,真个神出鬼没,好不利害,不慌不忙地敌住两员猛将。那巴罕、哈雅两人却如走马灯一般把姜才围在当中,战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那巴罕见战姜才不下,便心生一计,拨转马头就走,姜才把坐下马一夹,便如飞地追去。那哈雅见了,便也推坐下马,从姜才背后追了来。姜才见哈雅追得近了,便拨转马头来战哈雅。那哈雅却不和他战,拨转马头就走。姜才再追了来,那巴罕却又从背后来追姜才。姜才一看,早知是计,姜才却将计就计,故意把坐下马推得慢了,只管向前跑。那巴罕看看追到临近,见姜才并不回战他,他便对准姜才后心,尽力一戟刺来。姜才眼明手快,把身向右一歪,那戟早刺空了。

  姜才左手往下一夹,把戟夹住;巴罕正想用力来挣脱,只见姜才扭转身躯,右手一枪迎面刺了来,只吓得巴罕魂不附体。连忙放了戟,将身向后便倒卧在鞍上,拨转马头就走。姜才也丢了戟,拨转马头追下来。哈雅见了,连忙推马绕到姜才面前,把姜才接住厮杀。那巴罕跑到阵前换了兵刃,重新出来,却令三军一齐杀上前来,想来围姜才。姜才见了,早把马一勒,脚下用力一夹,那马便托地跳出圈外,姜才向自己阵前把枪梢一挥,那四千兵马便如潮一般涌了上来。两下里兵对兵,将对将,混战了一回,正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此时李庭芝早已安好营寨,向苗再成、朱焕、孙贵、胡惟孝等各各受了计策,命前后左右四军,急急分头去了。

  先说那朱焕领了将令,前来接应姜才。那姜才正和元军酣战之际,得了接应,勇气百倍,一齐拥杀过去。那元军已战得筋疲力尽,如何挡得这支生力军?登时纷纷退了下去,且战且走,约退有一里多路。忽然,后面喊声大震,巴罕、哈雅两人回头看时,只见从背后又来了两彪兵马,截住去路。原来这两支人马正是李庭芝遣的孙贵、胡惟孝领了左右两翼兵马,从小道绕到元军背后来截他归路。此时元军首尾不能相顾,只杀得四分五落,四窜逃走。

  正在危急之际,忽见孙贵、胡惟孝二军豁的分作两行,从中间杀进一彪人马,原来是元人营中援兵到了。此时巴罕早被姜才一枪刺死马下,只剩得哈雅死里逃生,连忙迎了上来,合做一处,向归路逃走。那孙贵、胡惟孝两支兵马并不追赶,只从两旁夹着乱杀,姜才和朱焕却从后面追来。那元兵此时只顾逃生,无心接战,却被孙贵、胡惟孝两军杀得尸骸遍野,血流成渠,元兵拼命地逃出两军之间,落荒而走。那孙贵、胡惟孝却合了姜才、朱焕,四员大将领着大军一齐追来。

  却说那元人的援军中一员大将名叫勒多,带了残兵,当先匹马,奔向营前来;到得营前,便大叫:“开门!”一声未了,只见营门开处,飞出一彪人马,当先一员大将手执大刀,勒多推马迎上前去。两马相交,只听勒多大叫一声:“不好了!”说时迟,那时快,那员大将早已手起刀落,勒多头颅落地,那无首的尸身便从马上倒撞下来,只剩得一匹空马回转头跑开去了。

  原来这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苗再成领了李庭芝将令从小道绕到元军营前,正值元人援军已出,只剩得老弱兵丁守着空营,苗再成便砍开营门,夺了营寨,如今杀了勒多。那哈雅见了,早已拨转马头,带着数十残兵向城中逃走去了。这里苗再成接着姜才等,便也不再追了,大家入了元人营中歇下,等候李庭芝大军。不一回,李庭芝得了全胜之信,便率了大军,拔队来到元人营前,将大军仍旧分作前、后、左、右、中,扎下五个大营。众将校进帐各各报了功,当下埋锅造饭,众三军饱餐了一顿。李庭芝便下令,命前、后、左、右四军分作四门攻城,命姜才领了四千骑兵往来作为游骑,自己督着中军擂鼓助战。当下四面驾起云梯,将士奋勇齐进,怎奈此时元人大军皆在城中,竭力守御,城上矢石如雨点一般打下来,苗再成等四员大将督着军士死不肯退,一直攻到黄昏时候。那元人却把瓜州城守得非常坚固,城垛随缺随修。李庭芝看看天黑了,无奈,下令鸣金收军。当夜李庭芝想道:“我此来乃为欲夺回銮舆,并非欲得瓜州;何必这样呆攻城池,却几时能攻得破呢?”

  因想了一策,便传命各将校进帐听令。当时众将校进帐谒了元帅,分立两旁,李庭芝便道:“明日攻城,只要苗将军、孙将军、胡将军三位分兵攻其东、西、南三面,留出北门不攻,让他逃走。姜将军和朱将军今夜三更时分速带四万人马,偃旗息鼓,绕道过北门去,离北门三十里外扎住,截其归路,邀击銮舆,休得有误。”众人领令退去,那姜才和朱焕自然是去依计而行,不必说了。

  次日黎明,三声炮响,鼓角齐鸣,众三军一齐奋勇攻城。苗再成等却教军士声声喊道:“快送銮舆出来!不然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无及!”

  三军齐声大喊,呼声震天,攻了一早晨,才鸣金收军。用了午饭之后,仍旧是大喊攻城。那元军大帅巴延,在城中听宋军声声喊叫要还他銮舆,却又留出北门不攻,早已猜破李庭芝的用意,便想了一策,将计就计,把大军留下一半在瓜州守城,自己带了车驾,领着四万人马,故意暗暗地开了北门,装作逃走的神气,向大路奔来;却命大将阿珠领了六万兵马,偃旗息鼓,从山径小路里奔到浦子市旁边一个山里埋伏着。

  却说巴延带领人马出了北门,走有三十多里路,果见有一队兵马拦住去路。旗门开处,当先两员大将横刀出马,正是姜才、朱焕两人。巴延见了,把鞭梢向左边一指,登时飞出一员大将手舞大刀,带着一队人马杀将过来,朱焕连忙接住迎战;巴延见了,把鞭梢向右边一指,从右边里又飞出一员大将,手挺长枪,带着一队人马杀将过来,姜才却接住迎战;巴延又把鞭梢一挥,那三军便一齐拥过来。姜才和朱焕彼此不能相顾,那元兵却早从当中杀开一条血路,那两员将官也弃了朱焕、姜才,一齐逃走去了。姜才、朱焕连忙合了兵马,如飞地追下来,看看追了五六里,正到浦子市地方,只见那元军却向左边转弯去了。姜才和朱焕正赶到转弯地方,忽见从山坳里猛飞出一彪军马,他两人猝不及防,早被那彪兵马围得匝匝密密,风雨不漏。姜才、朱焕两人大惊,心知中计,连忙令军士结了一个大方阵,四面向外抵御。那阿珠却立在山峰上大叫道:“两位将军,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姜才抬头看见,便破口大骂,阿珠却笑而不答,手拿着令旗,左右指挥,见姜才等杀到那边,便把令旗指向那边,那军士便围向那边来。姜才和朱焕困在重围里,真是无可奈何,可怜那四万军士,从未时一直战到戌时,天又黑,腹又饥,真是精疲力尽,看看军士已死伤得一半了。正在危急之际,忽见东南上人马大乱,姜才、朱焕便带着将士杀上前去,正遇见一彪援军,原来是李庭芝因见他们天黑了还没有回来,心中焦急,便亲自领着中军赶来接应,果见姜才等被元军围住,便从东南上杀了进来。当下大家相见了。那元军见援兵来了,早如云收雾卷一般退进山坳,追上巴延大军,逍逍遥遥地竟回大都去了,不提。

  却说李庭芝当下见着姜才、朱焕,便问道:“你们为何倒会被他围住?銮舆向哪里去了?”姜才、朱焕两人把始末原由细细叙了一遍,又向李庭芝请罪。李庭芝听说,才晓得銮舆已去得远,不能追着了,顿足大恨道:“咳,这都是我该死失计了,致令不能夺回銮舆,却与二将军何罪呢?如今既然如此,没奈何只得且回去再图后举吧。”当下整齐了队伍,回到瓜州城下,会齐了苗再成等,次日便一齐拔队起行,也不攻瓜州城,竟投向归路去了。不日,李庭芝回到扬州,苗再成自投向真州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那二王车驾,自从那日会着张全,便一齐投奔温州而来。到得温州,杨淑妃因晓得从前高宗南渡时候,曾到过温州,驻跸在一个江心寺里,到如今还留下一把高宗的御座供在寺中。杨淑妃便叫杨亮节吩咐军士探听了江心寺所在,便把车马一齐推到寺中来。到得寺里,杨淑妃和二王群臣等见了那御座,一齐哭拜了一回,于是便歇在江心寺中,探听朝中信息。那一日,忽见陈宜中跑进寺来,见着杨淑妃和二王,跪倒痛哭不已;杨淑妃也是流泪,问了一回朝中情形,才晓得已经迎降了。众人听说,皆十分伤感。过了几日,那朝中大臣陆秀夫、苏刘义等和秀王与都陆续逃到温州,见了二王,说是元兵已入临安了。杨淑妃等好不伤心,又问太后和圣上的安。杨亮节等便和陆秀夫商议趋福州图兴复之计,陆秀夫道:“如今张世杰手下尚有强兵数万,现逃在定海,而且此人将略非凡,欲图兴复大计,非召此人来不可。”杨淑妃道:“既然如此,却如何能够召得此人来呢。”杨亮节道:“这个容易,此人素来忠义,只要哪个替二王写一道手谕去召他,他断无不来之理。”杨淑妃听了大喜,当时便命陆秀夫替二王写了一道手谕,向定海去召张世杰了。

  却说张世杰自从入海之后,那刘师勇不久便一病身亡,只剩下张世杰和手下几员将官,带着数万水师在定海等元兵旋师。正等得焦急,那日忽奉到这道手谕,张世杰看了,心中忖道:“既然如此,我与其在此呆等,不如辅二王向福州去建事业,将来还怕没处杀贼人吗?”当下想定主意,便连夜领着水师奔温州而来。到得温州海口,张世杰把战舰一齐泊定了,命手下将官守着,自己独自一个上岸来,奔到江心寺中,见了二王,哭拜了一回,起来忽见陈宜中立在那边,便怒目横眉大骂道:“你这东西,都是你阻战议降,辱君误国,如今还敢逃到这里来!难道还要误二王吗?”只骂得陈宜中股栗汗下,连忙赔罪道:“老夫老昏失计,悔已无及,如今只能来投二王图后举,以冀赎罪于万一,祈将军容恕之。”杨淑妃和群臣等因陈宜中乃老臣,熟习朝中典故,便连忙替他向张世杰劝解了一回。张世杰还是忿忿不已,杨亮节没奈何,劝陈宜中向二王叩头谢罪,请了赦,张世杰才勉强罢了。当下陆秀夫便和张世杰商量兴复之计,张世杰道:“我的意思:先推益王为都元帅,广王为副都元帅,便率领大军经趋福州,以后事业,到得福州再议。你道如何?”陆秀夫道:“正宜如此,但是我想:须先命秀王为福建察访使,先到闽中抚吏民、谕百姓,檄召诸路忠义,同谋兴复。二王迟两日再行,免得车驾到彼,临时匆忙。不知此策善否?”张世杰道:“这样也好,但须以速为妙,叫秀王明日就去吧。”陆秀夫点头称是。当下大家商议停妥,张世杰道:“既然如此,我先到舟中去等候车驾,请秀王和我同去吧。”秀王与答应了,当下便和张世杰两人拜别了二王,经赴战舰。

  次日黎明,张世杰派了二十只战舰,八千水军,叫秀王带着径赴福州去了。这里二王和群臣等到第四日,才登舟起行,一路上冲风破浪,杨淑妃和二王好不惊恐。不日到了福州,那秀王早已把诸事办得停妥,把大都督府改为二王的宫殿,当时率同福州各官吏迎接出城来。当下大众一齐入了城,只有战舰和军士屯在长门。此时二王进了宫,草草把群臣暂安置于各官吏衙中。

  次日,群臣率领各官吏入宫朝见了二王,众人正在商议兴复大计,忽内侍传报文天祥在宫门外求见。二王和群臣听说文天祥来了,皆各大喜,连忙传命召文天祥进见。当下文天祥进来见了二王和杨淑妃,在阶下痛哭流涕,把贾余庆如何误国,自己如何被执逃走,和路上探听得圣上已随元军北去的话说了一遍,后来自己和壮客逃到温州,值车驾已起行数日,便驾了轻舟连夜追来,所以此刻才到此地。杨淑妃和二王及群臣听到圣上北去,早已哭得不成声了。此时群臣已把杨淑妃和二王劝住了,众人便商议道:“如今圣上既已北去,天下不可一日无君,须请益王速正大位。”杨淑妃道:“嗣子幼冲,何堪当宗社重任?”群臣力请不已,杨淑妃无奈,只得答应了。便命择了吉日,把大都督府正堂改为垂拱殿,便厅改为延和殿。到得吉日,群臣朝服上殿,各大臣因益王年幼,便请杨淑妃垂帘训政,上杨淑妃尊号为皇太妃,改元为景炎元年。那益王昰,便登上御座,即了大位。群臣当阶三呼才毕,忽闻殿中一声大响,又不象雷震,又不象房屋倒了,这一声好不凶猛,把群臣吓得一个个伏在阶下不敢动。皇太妃在帘内,只吓得三十六个牙齿打得如鼓板一般响,幸亏有众宫嫔护着。那帝昰年幼,早吓得哭出声来。此时只有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三人面不改色,连忙跑到御座旁边护住帝昰.少顷声止,群臣惊定,皇太妃哭道:“这定是嗣子福薄,不堪正大位,故上天降此凶兆为惊戒了。”群臣惊疑莫敢对,陆秀夫却正色厉声道:“天道难知,事在人为,安得有什么福命兆头!若一定说凡事皆有兆,这一声又安知非除旧布新的吉兆呢?总是太妃万不可以存此疑惧,有阻臣下雄心。”皇太妃和群臣听了这话,才把惊疑之心稍定了。当下内侍便朗诵诏书,大封群臣,以陈宜中为左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陈文龙和刘黻参知政事,张世杰为枢密副使,陆秀夫签书枢密院事,苏刘义为主管殿前司,杨亮节、俞如珪、张全三人皆仍旧官。进封广王禺为卫王,秀王仍旧。升福州为福安府,以王刚中知福安府事,其余官吏皆仍旧职,各小臣进级有差。当下群臣皆叩头谢了恩,只见文天祥并不谢恩,却跪在当阶奏道:“微臣有言上奏,伏乞皇太妃、皇上圣鉴。”正是:君子小人本冰炭,出将人相皆生涯。

  欲知文天祥所奏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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