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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奸夫淫妇共谋亲夫之命

 

  临海县离城五里,地名张家村,有一人姓张名才,家业颇殷。娶妻饶氏,丰姿美貌,但是好情之妇,因见其夫朴实敦重,不会调情遣兴,心下甚是不乐。其舍旁有一姓蔡名廷生者,人貌清秀,乃是个风流子弟,与张才平日结契兄弟,尝往来张才之家,无间亲疏,不时与饶氏交接言语,饶氏甚爱慕之。

  一日,张才出外,恰遇蔡廷生来其家,饶氏不胜欣喜。延入房中坐定,乃谓蔡廷生云:“丈夫今日往庄所算田租,一时未还。难得叔叔今日到此,略闲暇些,有一句话,要对尊叔说知。且请坐,少停片时,待妾入厨下便来。”蔡廷生遂应诺,安坐等候。少顷,饶氏整备得一席酒,入房中来,与蔡廷生同饮。酒至半酣,饶氏有心向着蔡廷生,乃云:“妾闻叔叔己未娶有婶婶,夜来独睡,岂不寒冷乎?”蔡廷生答曰:“小可命薄,姻缘来迟,衾枕孤眠,是所甘愿矣。”饶氏笑云:“叔叔休瞒我,男子汉久无妻,夜度如年,适言甘愿,乃不得已之倩,非出实意也。”蔡廷生见饶氏言语,皆有意于他,不觉心动,乃云:“贤嫂记念小叔单冷,宁肯念我哉。”饶氏遂答曰:“妾心爱叔已久,尝欲诉妾衷曲于我叔者,爱怜之心倒有,只恐叔无心恋妾矣。”二人戏谑,彼此乘兴,遂成云雨。正是,色胆大如天。两下相投,情意稠密。但是张才不在家,蔡廷生即来饶氏房中歇宿,张才全不知觉。

  忽日,饶氏与蔡廷生,两个戏谑作趣,却被张才之仆窥见,心下颇知其事,欲将此事告知主人,又恐主人见怒,若不说知,又恐久后必主成祸,心中甚是不平。忽日,张才往庄交租,与佃人算帐,不得回家,宿歇庄上。因残秋天气,良夜生寒,夜寐不着,乃谓仆云:“今夜秋色,令人悲伤,寝寐不安,未知家下亦如是否?”仆答云:“主人因风追感,良夜生寒,有帐寐之想,寝寐不宁;主母在家,夜夜娱乐,兰帐生辉,夜夜暖矣。”张才怪疑,便问:“尔何如出此言语?”其仆不肯与说。及其恳切,乃直言主母与蔡某往来交密之情。张才闻知,心下不胜懊恼,恨不得到天晓。转回家中,见饶氏面带春色,愈疑其事。是夜,诘问蔡廷生来往情由,饶氏欲遮掩,乃正言之:“尔不在家时,我便闭上内外门户,那曾有人来我家?而将此言诬我?”张才云:“不要性急,日后自有端的。”饶氏忧惧不语。

  次日,张才又往庄所去了。蔡廷生来见,饶氏不乐,因问其故,饶氏遂以丈夫知觉情由告知。蔡廷生云:“既如此,不须忧虑,从今我不来你家,便息此事矣。”饶氏曰:“我道尔是个有为的丈夫,故从于汝,原来是个没智量之人,我今既与你情密,虽图终身之计心则安,缘何就说开交之事?”蔡廷生云:“然则如之奈何?”饶氏云:“必虽谋杀吾夫,可图久远。”蔡沉吟半晌,没有机会处。忽计上心来,乃云:“娘子的有实愿,我谋取之计有了。”饶氏问:“何计?”蔡云:“尔夫庄上之路,有一险处,名日巅坳,离伊庄十里之路,伊夫回,要从此过,不若我往是处等候,待他回来,推落坑底去,必触死矣。久远可图。”饶氏云:“叔有此计,若完事后,其外我自调度。”蔡廷生宿了一夜而去。次日径至巅坳等候,恰遇张才独自而归,蔡廷生乃近前与张才曰:“尊兄回来。”又道:“你看此坑下有一蛇。”张才遂将身侧视,被蔡廷生乘力一推,张才立脚不定,跌落坑底,可怜一命,遭奸恶之手而死。当下蔡廷生谋取张才之后,跑走回家,来见饶氏,道知其事。饶氏悦云:“想今生,我与你有缘矣。”自是,蔡廷生无忌出入其家,不顾人知。若亲戚问及张才多时不见之故,饶氏掩讳,只告以出外未回。然其家仆知主人没下落,甚是忧疑,又见饶氏与蔡廷生如夫妇一般,心下不忿。欲告首于官跟究,恐怕无一见证,头恼,只得委曲隐藏。饶氏知之,遂将其仆赶逐出外。去后,其仆心愈疑之。

  忽日夜,张才乃托梦于仆,谓他被蔡廷生谋死于巅坳,今又奸我之妻,今来托梦于你,代我伸冤,我自阴魂作证。其仆进郎,得了是梦。次日,即具状于海公处陈告。海公审问云:“既你主人被蔡廷生谋死,有人知觉否?有谁见证乎?”进郎即以托梦之故,直说于海公,又饶氏与蔡廷生如夫妇一般,嫌疑不顾,直说一遍。海公审问明白,即差公牌谢龙,速拿饶氏并蔡廷生,到司审问。谢龙径至彼家时,饶氏与蔡廷生正在围炉饮酒,谢龙近前一把拿住,即拘至厅前跪下。海公问及于蔡廷生,廷生争辩答云:“张才当日往庄收租,一向未见归家,其饶氏门户紧密,往来有数,那有通奸之情?张才往庄未见下落是真,只不是我谋死,进郎所告,不过是不忿主母逐赶他出外,故捏是情来告。”海公云:“既不曾与饶氏有奸,如何同饶氏围炉饮酒?尚敢争辩。”喝令严刑拷打。蔡廷生惊慌,不能遮掩抵饰,只得逐一供招与饶氏通奸谋害张才情由,海公叠成文卷。遂问饶氏与蔡廷生二人抵死。放进郎回归,葬殡主人,续主家业田宅。

  告为主伸冤

  告状人张进郎,告为逆天奸谋事。痛主张才,与蔡廷生结契弟兄,待如同胞。岂恶廷生,悖德忘义,私奸主母饶氏,窥主往庄交租,乘后追赶谋害,推主堕死巅坳坑底,复与饶氏成其夫妇,谋取家业。似此不法,逆天大变,情实惨然。乞天究勘抵命,剿灭奸恶,生死衔恩。哀告。

  诉

  诉状人蔡廷生,诉为冤诬事。切身贸易在外,于昨方归,张才因往庄而被劫,生实不知,身以友义往其家问顾。岂恶张进郎,素妒生往伊家,挟有仇恨,见身昨回,捏言通奸谋杀诬陷重罪,冤枉迷天,恳台恩豁超拔。上诉。

  海公判

  审得蔡廷生,乃一游手好行之徒,专擅风情之喇棍也。则以张才之妻饶氏淫乱,伊奸之为己妻,反生衅端者,恶之甚,不可言也。初假以弟兄相呼,而后终以仇敌相拒,奸恶狠毒,巧机谋害,谁能测哉?张才遭伊毒手而丧其命,丧命而着其妻,着妻而损其家业,即斯三者,皆无故而受荼矣。九泉之下,岂肯瞑目于地者乎?乃托仆进郎,代尔伸雪,魂魄自作证见。应知天理彰然,冤魂显赫者也。饶氏与蔡廷生,不合通奸,谋死张才,应合拟死,张进郎,既能为主伸冤,许令承业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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