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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書牘
答閩撫徐樹人中丞
答徐樹人中丞
答林密庵提軍
答徐樹人中丞
與閩藩張佑之方伯
答張佑之
答臺灣道丁觀察
與徐樹人中丞
與總理海防沈幼丹大臣
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答胡雪巖
與閩撫王補帆中丞
答李筱軒
與袁筱塢
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答李仲雲
答沈幼丹中丞
答沈幼丹
·答閩撫徐樹人中丞(同治二年癸亥)
臺郡兵事辦理稽時,致煩聖慮。吳鴻源、曾玉明兩君,恐難了此勾當。未知九峰製軍所委之曾元福,畢竟何如?笨港探報:三月二十三日,曾鎮攻擊彰化之賊,大獲勝仗;何、嚴兩賊自相爭鬥。未知確否?軍營惡習,言勝不言敗、小勝則必報大勝;況探報則道聽塗說之詞,尤未足據。尊處所得道、府、縣及各營所報,究竟云何?乞并及之!臺郡如鎖,澎、廈如鑰,鹿耳門、鹿仔港則啟鑰之竅也。兩處為全臺最要關鍵,而以見在形勢言之,則鹿港尤要;未知吳、曾諸君能力扼要津否?紅單船尚未抵甌,而甌洋著名盜魁已經擒獲,暫可毋須借助;如臺郡需用,請公留之。好修莊、打貓街殘破之後,賊黨日多;來示所云『義旂一舉,脅從亦漸回心』,殊為慶幸之至!此方為公舊履,風土、民情、山川,形勢均所深悉;乞詳以示知,俾得稍助藎畫。
延屬沙、順、永安土匪尚復不少,在事文武怠玩已極;曾道所稟各情,是否豫為諉卸?抑系實在情形?乞並示知!林密庵鎮軍所部勇丁尚能戰,惟吸煙者太多。前此九翁調其回閩,弟先未預聞;後得其來函,則林鎮已啟行數日,計此時已行抵省會矣。如臺事急,自應令其赴臺;若延郡事急於臺,似亦可令先肅清沙、順、永安一帶,以銷內患。伏希酌之!
文將軍每歲海關協餉不過數十萬,每次催促,總以京餉為詞。聞近來關稅尚饒,而出數可稽者僅止百萬內外;尚有七十萬兩,無從查其底細。請密飭查明見示!九翁以行營糧臺應粵軍之餉、以大營糧臺應閩軍之餉,粵常充而閩常絀,嘖有煩言;去任之日並行營糧臺撤之,令人不解所謂。
再,敝署事件仍請尊處代為核辦,已經奏明;所有題咨等件,仍請由貴友兼辦。所有應致束脩,請示知,以便轉致。弟自入浙以來,無吏、無幕、無丁,凡百均以一身兼之,勞累實難言狀。見復膺此重任,竭蹶何堪!想舊章可由,定弗見外。至署中是否需人看守?九翁前此如何辦法?亦乞見示為禱!
·答徐樹人中丞
臺郡兵事尚未能克期告蕆,將領互相觀望;維知催索餉需,銳氣索然,饋運難以接續。計彼間文武,除吳提督、曾總兵、曾副將外,又有區道、史道、洪道等彼此勢不相下,議事之人多而任事之人少;所謂謀夫孔多是用不集也。史道虛浮誇誕,好為大言;前在閩時,數數以兵事相干。弟知其不可近,已謝絕之矣。頻年涉歷軍事,於用人一事頗嘗留心,大抵「貴謀賤勇」一說,未可盡恃。蓋好謀而成,原是統將之事,未可盡以此望之偏裨、僚佐。就臺而論,施尊侯、藍鹿洲,一代曾有幾人?目前諸君,豈足語此。祗求樸實、勇敢能得士心者,蓋亦戛戛難之矣。各文武啟事,均言必須官軍能力戰數勝,然後義民始肯出頭相助。此自一定之理。凡兵事,未有不痛勦而能撫者,未有著意主撫而能勦者。惟解散脅從一策,則無論何地、何事,皆可行之。招撫與解散名同實異:招撫者散其黨且欲資其力,解散則不復資其力也。官軍勝賊,則民不畏賊而畏官軍。一戰之後,解散必多矣;解散多,則所殺者真賊。打一仗是一仗、辦一起了一起,不惟目前易於收功,且足令海邦浮動之民有所畏而不敢逞;此數十年之利也。
吳鴻源頓兵南靖、二重溝以攻堅為事,與北路聲息不通,舍利就鈍;北路之兵亦不能迅克彰化、斗六,遙遙相望,蕆事何時?以局勢而論,似宜於中路著手。林鎮軍文察尚似能戰,其弟文明聞亦勇敢;所部勇丁多山內人,若乃弟能從山內殺出、密庵從外衝入,則中路可通,南北之賊可畫為二段,奏功較易。不知渠能任此否?若此著不能行,則吳軍之阻於二重溝者,祗可擇要加修溝壘,以固守為主。而挑選銳卒時出雕勦,斷其接濟、絕其援應以困之;然亦曠日持久之局矣。史道所言『諸將皆泉州人,與漳之氣類不合,自宜於漳州籍之將備物色數人前往』;幸公留意。延、邵遊匪此堵彼勦,曾道侈言調度委於文武之不遵調遣,似非真能了事之人。章武五百,恐亦未可恃;趙丞暮氣、吳將朒縮不前,此路兵事無足觀者。大約俟其飽掠言歸,始報肅清耳。此間相距過遠,凡百均仗指揮。弟謹就臆度所及,為公陳之;實則,如盲人道黑白而已。
金陵、滬上各軍均獲勝仗,皖北之賊漸退;敝軍援皖南者,肅清徽、休、黟、祁後,越皖援江。見在犯饒、景之賊又退回池、建,人數尚多至十數萬。大約追勦迅速,解散必多;惟渠魁十數,不能悉殲也。皖事不了,則浙師不能急規浙西;以宣、歙兩州皆可繞出我後,時有後顧之虞,未可輕進。又自五月初十以後,各營疾疫大作,與上兩年正復相似;天氣酷熱,轉戰殊艱,不得不稍緩以待。
餉事直不可問,晏同甫自權粵督後,即停粵釐不解;曾節相又以弟兼閩浙,可用閩餉,遂索還景鎮、河口及婺、樂之釐。用兵日久,各省均以餉絀為苦,亦無怪其然。九峰將軍所部江、粵各營餉無蒂欠,而閩汀、漳,詔楚勇則各欠數月;上年即有鬧索之案,亦實由饑飽不均所致。弟以餉絀之故,撤遣南康勇三千,而粵勇之病弱者亦飭康道隨時整理裁汰;見復將秦提軍舊部並歸蔣方伯調遣點驗,亦飭其汰弱留強,兼申紀律,或者可期得力。此策亦曾陳之九翁而未即舉行者也。糧臺改設衢州,總司各軍支應。浦城改轉運,與廣信舊設之後路糧臺一律。其餉需、軍裝一切,均陸續輸之總臺,庶資近捷,而歸畫一。
關鎮國之紅單既留於閩,應即由閩局發餉;或由善後總局於援浙餉內坐扣給領亦可。取其近便,非有它也。此枝水師頗能得力,關鎮國亦正派可用;請即挈銜奏留之。惟關遊擊昨有稟請添船十號,未知尊意云何?閩安水師,則早已飭回棹矣。
林鎮所帶臺勇,原有各處遊勇及降人竄名其中;昨渡臺,未即攜去。曾道憲德所稟李四、陳機股內有遊勇夾雜,或即指此。然粵勇、南康勇中流而為匪者,亦必不少。見在各營捕獲遊勇,多是康、林各營散遣之人。又,從前浙師敗沒,從賊後敗回復當遊勇者尤多,已飭各營訊其恃強擾民者,盡取而誅之。募勇不得其人,不慎之於始,流弊何可言哉!
海關所入約百七十萬,除去扣款六十八萬,尚有百萬供支,不知京餉應解若干也?乞密查示知。
徽、饒兩郡無事,則閩省門戶無虞。弟任內應料理之事,自當極意綢繆,斷不任稍有蹉跌;所以駐嚴州先清徽、饒者以此,請釋鈞系!敝署稿案題咨奏朱墨各件,承示代訂陳琴齋孝廉、朱仲彝茂才循舊辦理,不勝感荷之至;容即委弁前來致送關聘。伏乞代為道意,並飭局將弟應得養廉分送四、五、六三月脩金。弟因浙省傾履殆盡,撫浙以來未嘗請用廉奉,亦未嘗延講幕友;巨細一切,皆一手辦之,巳不勝勞瘁。見在局勢益寬,於閩省公事萬難兼顧,此不得不賦卬須而求助理者也。惟家丁住署一節,實難其人;弟處所用三丁,皆親兵中挑錄者,目不識丁,無可派撥。所有收發公文、彙寄包封一切,不可無人經理;請由尊處派撥紀綱司之,或即以文巡捅管理亦無不可。至看護御書樓白螺等件,前已飭護理中軍郭什春回署敬謹照料;並屬其移往署中,或可無誤。
所有閩省水陸各員,副將以下委署,固均聽臺端核奪;即副將以上,亦須尊裁示知。其須速辦之件,則由尊處定見,再咨照敝處可也。彼此均是國事,均有同心,幸勿見外。李鎮、潘喜如均謹飭,即請飭仍舊。鎮、道賢否?請密以見示;守令中有德者,亦乞示知為要。
·答林密庵提軍
專弁來,並拜泉曲之賜。正值師人多疾,得濟急需;感荷雲情,奚啻投醪之誼。謹肅使者分惠三軍,冀迓甘和,共銷沴氣也。
臺灣逆勢鴟張,吳將以攻堅自困,兩曾亦未能迅厲奏功;論者謂統帥無人,致成遷延之役。弟因疏請摩下渡臺,一申天討;曾鈔摺奉達冰案,亮已得覽。計貴部早已回臺,令弟亦必有一番布置。惟盼投袂而起,以保衛鄉邦之義,為朝廷紓東顧之憂;則身畫凌煙、名垂太室,不僅珪爵尊榮足為棠棣增輝已也!謹奉白金百兩,為行間賞犒之需;伏乞莞存為幸!
弟自五月中旬以後,即患瘧疾,數日內始就霍然;而將領士卒之抱病者,幾於十之六、七。見在秋令已深,尚復此愈彼發,無可如何!幸劉廉訪巳將江西肅清,還師皖南;弟與蔣方伯得一意進規浙西,無虞後顧耳。
台旆此行,苦於餉無從措;弟已飭張佑之方伯於浙餉內分給若干,以資軍食。惟此舉亦如窮漢請客,未可為常。知麾下必能迅振軍威,克期蕆事;故敢勉作豪舉也。臺勇戰於其鄉,以情理言之,薪糧當可減給;想麾下必有以處之!其各營之不能得力者,可撤則撤,勿令虛糜;其實在出力得成奇功者,賞亦未可靳也。
至大咨所言閩兵積弊,最為明快!整理之法,非如尊論不可。所盼平臺之後還蒞泉州,一竟此緒,愈速愈妙;企予望之!
·答徐樹人中丞
袁弁回嚴,敬奉手教。
臺郡兵事聞已漸有轉機,亟當乘勢痛勦,以期蕆事。
選將之難,今古同唧!勇銳者不悉機宜,明練者多甘退懦;求其指揮若定、一往無前者,蓋戛戛乎難之。弟自咸豐壬子,即與聞兵事。今之文武錯落半天下,號稱楚材者,莫非當初相識、習知習見之人;而私衷欽服者,實不數覯。可見人才之難!承示求一統將能節製提鎮之人,意中實無其選。林鎮於戰事一切,亦非弟所許可;然在閩、粵諸將中,尚稱健者。且疏財愛士,頗有所長。用之戰於其鄉,或可得力;蓋亦不得已而思其次之說耳。
閩省須練成數千得力之兵,乃可安枕。大小操演固宜加勤,然非調之隨征。俾令歷練有素,則雖技藝可觀,終不足恃。蓋打仗以膽氣為貴,素練之卒不如久戰之兵;以練技而未練膽故也。見今有事用勇丁,額兵幾成虛設,實亦兵不如勇。弟思一革其習,擬於勇丁隊伍中缺額者以兵丁補之,令其隨同出仗;或者相觀而善,容易見功。已飭鎮海營挑兵五百,赴營學戰;如其可用,則當漸調敝標兵丁數百前來,更番練習,庶可有裨戎務。未審高明以為何如也?
龍岩之賊想已飽掠而歸;此次未能痛勦,恐以後茶市旺時仍不免闌入。思之心痗!
承示指調古、吳二營,俟餘杭克復後,再行報命。餘邑尚為賊踞,不復此城,則杭城亦難下手;富陽克後,群賊力爭此關以為杭城犄角之勢。康觀察所部,早已調其前往;正當得手之時,未可即撤故也。
廣勇頗多精銳之士,然好利太甚,壞處太多;即粵中士大夫,亦往往言之切齒。弟雖愛其勇銳,而未敢放手用之。此意亦曾告知康道,屬其厚賞而嚴馭之。古捷芳所帶河勇,昨調赴餘杭,在途殊多滋擾;見正飭查辦,未知能否安貼也。九峰製軍上年帶粵勇到浙,曾奉廷旨查詰至再;粵人之不滿人口,亦一時公論。未可因關鎮國得力,遽謂粵勇可恃;幸留意焉!
·與閩藩張佑之方伯
閩中吏事,自閣下履新後極力整理,漸有更新之象。弟承乏其間,得以藏拙,感慰奚如!
臺事聞有轉機,能及時速勦罪人,斯或可得數年之安。林署軍門何時渡臺?想戰於其鄉,士氣自倍。
前疏所言餉事當割協浙者與之,此亦事理宜然;未知尊處作何酌撥?其時方奉籌備固本之餉,知此項斷不能已;而閩中拮據之狀,亦不可不上達宸聰。恐以後挹注頻仍,無以應命也。實則浙中餉事直不堪問,非本可從容,故為此豪舉;想蒙照察及之。閩為浙累,方伯及同事諸公亦因我而累;殊抱不安!
此間戰事尚順,富陽克復,蔣軍及水陸馬三支均薄杭垣,而分康、魏兩道之軍圍攻餘杭,巳將城外各壘卡踏毀,士氣尚壯;惟餉缺病多,實為憂煩之至。弟瘧甫愈而腹潟未已,擬數日內力疾前駐富陽,就近調度。劉廉訪於江西肅清後,凱還徽、黟;王道一軍仍駐祁門。此次江、皖軍事,全賴兩軍之力,而浙亦無後顧之虞。見又擬出嶺擊石、太之賊,以救青陽。遠道出師,饋運極艱;實非得已!
前林署提軍寄來泉州范志吳亦飛神曲,軍中病者食之多效;乞遣妥人赴泉買二百斤付來!聞泉郡之曲,較它處為真也。又郭中軍什春回閩時,曾飭勤練標兵,聽候調遣;請發銀二百兩,交渠以為操賞之用。此二項,請於弟廉項內開銷。又昨袁弁歸時,該護中軍曾寄福圓膏及印色,已諭其開帳領價;數雖無多,然弟於僚屬饋送,向不收受,亦不欲自破其例。乞並詢給為禱。
·答張佑之
接八月十七日書,所言林署軍門渡臺一節,似未盡善,具仰藎慮之周。惟業經疏請,未可中止;且來函亦未免有過當之處。此公少年高興,不知擇友,短處固多;至疏財恤士,所至之處尚無騷擾,則於閩、粵諸將中尚為能者。惟自奉撤回閩,未能整齊約束耳。大凡帶勇將領與作官一般,檄撤之後,如印官交卸,呼應不靈;況月餉懸欠已多,未能照給,士卒怨望之意、怨咨之聲,無所不至,事有固然。閣下久在戎行,此等為難之處,當能鑑及。臺事聞漸有轉機,如曾、吳等能乘勢辦結,林署軍門無須赴臺;當會商中丞,免其東渡。若事勢未可中止,自當催令速行。
石棟一案,必應核實研究,以警貪橫。近閱閩省各案,多是虎頭蛇尾;刑名先生結習牢不可破,殊為喟然!弟亦非天資刻薄之人,惟念明其政刑,乃聖賢救時要著。今欲求治,而先棄其為治之具;專奸宄而縱詭隨、背憲典而徇私曲,何以對朝廷、何以正習俗乎?鄧觀察、胡太守既奉檄會審,乞並以此示之!
丹■〈冏上皿下〉先生一病遂逝,云亡之痛,實深悽惻!弟處應致賻百金,乞於廉項內劃致為要。此老剛方篤實,實所欽企。未知身後光景何如?池州兵燹之餘,恐暫未能歸骨故山也。
·答臺灣道丁觀察
頃披華翰,敬諗東渡有期,履新在邇;翹企聲華,曷勝預頌。
臺灣小醜迄今未平,良由前此官軍遷延畏葸所致。勦賊固應多籌餉項,然使官軍猶蹈前轍,雖兵多餉足,亦奚以為!吳將渡臺時逾七月,省臺廈局共解十一萬有奇,其墊濟及挪措之款亦有三萬餘,計所欠不過兩月而止,而號呼追切之狀苦不可堪;實則頓兵南靖莊、二重溝之時,並非因餉需不足也。主兵者當知籌餉者之難,籌餉者亦當知主兵者之苦。今浙師已積欠至一年,少者亦六、七個月;能不長驅直進、枵腹荷戈乎?今且割浙餉以濟臺需矣;倘諸君子猶不剋期蕆事,其謂之何?另箋指陳形勢及論兵事機宜,均中肯綮;想能指撝如意。攬轡澄清,一新臺人耳目。拭目俟之!
此間兵事尚順,見攻杭城及圍餘杭,均獲勝捷。劉廉訪一軍亦已肅清江西,回屯休、歙,機局較緊。知關注念,並以附聞。
——以上見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六
·與徐樹人中丞(同治三年甲子)
臺郡事,近有無變動?看來其事本易了辦,惟同局水火、口搆元黃,最為可慮;所謂『天下之盜賊易去,人心之盜賊難除』者此也。林密庵前有稟來,克期內渡;此時想已抵泉。丁觀察近來有何議論?閣下須切囑其以大局為念,勿任性生事。前讀尊札云:『臺中人情雖易生事,卻皆有激而成』。此論甚正;奚獨臺灣、又奚獨臺灣之民情為然哉!
由江竄閩之賊,實止林正揚一股,見已回竄江西;須及此時將內地土匪殲除,免其勾結。劉廉訪奉幫辦之命,敝處以王鎮、王道兩軍歸其調遣。然兵力太單,又東西不能驟合,非俟湖州兵事略有定局濟師前往,不能確有把握。
康補延建邵、鄧補興泉永,各有攸宜;擬即會列臺銜入告。張凱章似可入閩;昨接毛寄耘製軍書,已不復執前議矣。英將軍聞已履新,海關事宜想已詳細告知矣。
——見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七
·與總理海防沈幼丹大臣(同治十三年甲戌)
奉三月初七日惠書及續寄函件,於德克碑朦領允給窒礙各節,指示詳盡;至為感荷。鄙臆欲示以寬大,省日後葛藤,不虞翻添無數波折;誠如尊諭:執言固拒,我尚有詞,不致以爽信貽之口實。其續上稟件,即置不答。承將致閩上座咨件商撤回銷,弟亦將劃提廉項各牘撤轉別用矣。至關外砲隊差使,則猶待思議,未能徑決。西人長處雖多,而一種貪鄙傲狠之情,則與生俱來。近因生計匱乏,群思取贏中土;而豪侈積習難忘,銀錢到手輒盡。此時縱勉事羈糜·終無止境。而宦轍靡常,交替之際尤多難處;不如早為謝絕,以湮其源。德克碑前在此間,亦曾露願候差遣之意;弟未之諾也。
至泰西新式愈出愈奇,以此角勝取利,每自相誇,詫為市重釣奇之舉。實則槍如後膛七響、砲如後膛螺絲開花,巳嘆觀止;過求精緻,必難適用。戰陣之士多系粗才,難望其細意研求,用其所習。且彼中新聞紙所稱,多是各國炫耀誇詞,不盡足據也。近時船如鐵甲、砲如格棱,似可作如是觀;未知明者以為何如?
正作函間,接楊石泉、吳桐雲來函,知日本有謀取臺郡後山之舉,朝旨以海防重寄委公。未知見在如何籌畫?僻處西陲,見聞寡陋,不敢以臆揣之詞,上慁清聽。賊圖逞志於此,必先上岸作埠頭;番力能據險卻之否?能不為重幣甘言所誘否?我軍水陸並力,乃可製此兇鋒。一切如何布置?希於暇中略示一、二,以紓遠盼!
·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奉五月十七日鈞諭,謹領一是。日本深入番境,狡謀可知。前接滬上來函;略悉大致。比因有函寄幼丹中丞,便詢一切;並以倭性狡狠,防其上岸作埠頭及重幣、甘言誘致生番等事。發遞後,接幼丹四月二十一日鈔摺咨會,尚無所聞。比奉鈞函,始悉四月十八日倭已三路深入番境踞牡丹社,並以糖、酒餌生番。事在幼丹拜摺之時,宜其不知也。計幼丹東渡,必有續報到京。
宗棠在閩正擬渡臺察看情形並籌度一切,適奉西征之命,未果。茲去閩八年,星移物換,往跡難尋。承諭令其罄舉所知,以備採擇;何敢以懸揣無當之詞,上慁清聽。惟思臺灣天險,所應慮者內訌,而外侮非所患也。茲倭寇既深入番境奪踞牡丹等社,則陸路之險與我共之;是水陸防勦均宜兼籌並計,不能專倚輪船。閩中各郡半濱大海,臺防有警,各郡海口均宜設備。臺郡地形如梳,延袤千有餘里,均須嚴密佈置。是本省兵力不敷分佈,不能不別有調撥;而濱海各省均須戒備,又洋人通商各處兵力尤不可分,是幼丹亟宜增調步隊勁旅,而可資分起赴調者無多也。倭長步戰入犯,寇眾多至一萬五千;我所調撥非一萬有餘,無以應敵。此時調集各省之兵,縱令一律精壯耐戰,而零星抽撥,勢所不免;如此則隊伍不整、心志不齊,何以製勝!少荃之請調槍隊,所見誠偉;惟不知人數若干?此外尚有可續派否?如徐州之隊無多,此外又難於績派;則調津、沽防營為其後繼,而預調駐陝防營以填津、沽,似無不可。緣此軍在秦為贅,而填防津、沽則相洽也。伏候鈞裁!
至閩局專注意輪船,於製砲一事尚未暇計。揣其意,或以機器既備,製砲非難,故且置為緩圖。幼丹原疏,所以有「器械未精」之說。見在製造既緩不濟急,則假之浙、滬、金陵,當可通融。又廣東所用無殼抬槍(又名線槍)一種,三人管放兩槍,可開連環、可用群子,力大而能致遠,足勝洋槍。宗棠在閩時,曾經加意製造,延粵人之精此者教練;去後,此事遂廢。上年得楊石泉中丞書,猶言線槍之利。如幼丹募勇,則此種勇丁槍隊,就近取之粵東亦可耳。
竊維兵事所忌,在事權不一、求效太速。各路所調步軍,均須歸幼丹節製調遣;乃能壹其心志,而杜其避就之私。若於數千里外各取進止,則軍各一心,非徒無益也。
此次倭奴窺犯臺郡,西洋各國先未與聞;其競以相告示其無他,似近情理。然島族性情貪詐傲狠。不可深信。倭人既舍其舊俗、變其衣冠以從西人,西人安之素矣;謂此次陰助之者僅花旂一起,未必盡然。頗聞日本事多由巴嘎里主持,疑此次深入,亦此虜指嗾所致。果爾,則西人外託義憤獻慇勤,未足深恃;當由坐觀成敗以居間為利耳。
輪船巳成十五號,洋防可固;更得勁卒萬餘,以次航海繼進,陸路亦有把握。惟此事肇端雖在一隅,而事體實關全局。幼丹志慮忠實,久悉中外情形;茲以閩人辦閩事。朝廷任之既專,以事理而言,自能有濟。惟不能加以迫促、參以局外遊言,俾得從容展布,以竟厥施,則幸甚矣。
至水師人才,須廣為蒐羅,以備緩急;彭玉麐、李成謀而外,如楊岳斌之能用楚人、黃聯開之能用粵人,皆其選也。謹一並附陳。
·答胡雪巖
前接專函,承示餉事艱難,擬借洋餉,聊應急需;具紉關垂至意。
倭事有沈星使辦理,自不至誤。屢接星使、總署函,明慎妥協,差為放心。外間議論紛紜,未悉其中曲折;宜其徒抱杞憂。
隴餉因洋防受擠,抽解之款大半觀望;是將委主客各軍於溝壑也。鄙意借洋款,將來必當籌及。此時奏請辦理,似未免洩底;當俟日本事定籌之。而隴餉因關外糧運挪墊二百數十萬兩,萬難過去;暫擬別尋生發,以顧目前。欲借洋款,亦宜就沈星使處請其代為增數總借,由沈分撥弟處,由弟處認償,方免痕跡。未知藎畫,亦以為然否?王若農觀察處借解之款已二十餘萬兩,此斷不宜失信;已飛咨石泉中丞處速撥三十萬兩,由尊處徑匯鄂臺,以救斯急。石翁於弟處餉事急,肯留心,斷不恝然。如有款匯解,乞即一面辦理、一面飛致鄂臺,俾其放心可也。
·與閩撫王補帆中丞
臺灣需費浩繁,閩議停解協餉;此間未接部文。然本省有警,須加意綢繆、先其所急,固也。惟隴餉向需外省協濟,見值關外進兵,糧料轉運一切,朝旨責成關內辦理,至繁且鉅。自閩議停解,粵、浙相繼疏請,隴餉頓失大半。閩臺雖保無虞,而關外之事何可覆按?西北各省協餉款數無多,又關外諸軍餉源所在。見當進兵之際,紛紛催索,各省應接不暇,解關外而緩關內;是十餘年艱難拮據新復之區將復委之溝壑,而關外轉機又無望也。所有實在情形,另具公牘;伏希照察及之!臺局似非一時可了,如有可斟酌通融之處,尚乞隨時垂注,有以拯之!
·答李筱軒
八月初七日專函,九月十六日始由摺弁遞到;緣經過燕、晉一帶均為雨潦所阻,故多耽誤耳。
保案均獲俞允銷案,未交部議;感荷無既。園工停止,恭邸旋即光復,中外人心俱定;聖明在上,天下事大可為也。半載以來,憂懼靡已;一旦豁然,直如重睹天日。李光昭欺罔不法,罪名盡彀懲處,內府大臣咎有難逃;愚見不必再著議論,一聽宸斷為是。若過於激切,不獨取壓,並於事體非宜。
日本肇釁,在彼亦尚有詞;幼丹函已詳之。所言『不貪戰功、不損國體』兩語,實為切要。幼丹精強明榦,必能了此。惟聞倭使來京,朝議允給百萬元,而倭使仍欲久踞番地;未知確否?果爾,則我已有詞。屆時兵勇、船械均已齊備,水陸防勦自有把握;可以戰矣。
惟甘餉所恃,大宗東南為重。今一旦頓失二百餘萬之入,又責以出關糧運鉅款之出;海疆雖可無虞,邊事實苦無措。俗云:『扶得東邊,倒了西邊』;正此謂也。見擬數事具奏,由驛馳遞;計此函未到之先,已可上達宸聰。未知部議云何耳?
·與袁筱塢
疊奉函牘,具承藎畫周詳,良深佩慰。
移臺之舉,於西北局勢無所加損,於大餉添一窒礙。三家之聚,共此一井,加汲則昏、久汲則涸;以來源不續,而分溉者多也。今之隴餉,何以異是!閣下深明其故,故於未移臺之先,奏請庫款。然上年肅州蕆役、海防無事,天恩允發庫款百萬,部臣尚有『請飭疆臣同心』之奏;此時奏請庫款二百萬,縱邀恩準,部議亦必難之,仍是『由各省協甘款內劃撥』之局。東南各省正急海防,求如浙江力顧大局,不可多得,中西各省,又方以關外諸軍為急、隴餉為緩。是西征不移臺,固涸;移臺,更涸也。就金、張兩軍糧運計之,金軍墊款虛懸無著,雖作正開銷,部議必仍於各省欠款內劃撥;張軍墊款,部議仍責之河南,能否悉數解甘,末可知也。就甘餉而論,新舊、主客將弁、勇夫已撤者二萬餘眾,節省固不為不多。然見存一百數十營鹽茶、糧價、馬乾年終一月滿餉,不能不照常年發者;即文武薪糧、津貼、驛站等款,亦斷難驟減。見在入款來源頓涸,凡此應出之款均屬虛懸;縱別籌良策入告,均荷俞允施行,而亦緩不濟急。若再於可籌款項稍為寬鬆,則彼盈此絀,轉瞬即有決裂之虞矣!
駝價、糧價兩項,應請暫停;實以非關外急款,且多弟處已墊之款,故擬權其緩急籌之。至此後應如何籌辦,只可臨時斟酌,不能預為代籌也。
關外轉輸,仍應以駝只為便。官駝不足,尚可就近雇用;商馱車輛亦然。緣開辦之初,商旅裹足;近漸通行,民商業此者頗多復舊也。
·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十月十三日,捧讀大咨並奉鈞函,承示臺防完案條款及海防事宜兩摺稿,敬悉一切辦法因應之妙、道合自然操縱之宜,剛柔協節。許其撫卹,既昭字小之仁;收回佔造,永杜侵陵之漸。慶幸之餘,欽仰何既!
竊維此事起於六年合眾國商船遇礁撞破,船主羅妹及其眾上岸逃生,生番殺之,並掠其餘貲。該國領事李讓禮訴臺灣鎮、道,求辦生番,以儆將來。意在收斂殘屍、救回活夷;求中國收其地設兵管守,永杜番害,未嘗別有要挾也。臺灣鎮劉明燈、臺灣道吳大廷鑑其無他,即與定議。又令生番曉事頭人卓杞篤與李讓禮商議善後諸事,李讓禮遂與生番連和,自具申陳由鎮遞閩省督、撫,鎮、道並備公牘請示辦理;督、撫允行,事遂寢。厥後吳大廷堅求內渡,劉明燈因閩撫有意吹求,謗議上騰,遂被奏撤;而前議閣置,不復過問。李讓禮心懷不平,以其事告知本國,求發兵勦番,為護商計。該國責其生端肇釁,不許;並奪其駐廈領事職。李讓禮不得逞,乃以臺郡地圖示倭,唆其勦番,資以利器;倭窺臺郡後山地險而沃,冀據為外府。此違約稱兵所由來也。宗棠前得幼丹中丞復函,堅持『不貪戰功、不傷國體』之言,服其洞達時務,又信其必能了此。三復鈞諭,心悅誠服,尚何間然。
尊意令合計通籌,隨時密致。自維去閩已久,事難覆按;況未親歷臺郡,何敢騰其臆說,上瀆清聰。因劉提督撤任後即調隨征;見駐湟中;於臺郡南北情形,見聞較確。令將臺灣事宜覆述崖略,藉呈鈞覽;至其有當與否,固未敢知也。大疏所陳練兵、簡器、造船、籌餉、用人、持久各條,閎遠精密,無少罅隙。計各處覆奏到時,亦必詳明曲盡,足使題無遺義。顧天下事言之實易,而行之維艱;不俟成效畢臻之日,無由知其誠然也。
以練兵論,就水、陸原額拔其精壯聚而練之;是矣。然製兵只有此數,拔其精壯練以備戰,而存營無留良焉,何以資分佈而利更番也?綠營積習最深,水師尤甚。一在糧餉太薄;一在書識、號令、看管軍裝軍火分撥塘汛,不能入操之兵太多;一在千、把、外、額至參、遊、都,守層層管束,十羊九牧,額數多歸私役,氣勢不能整齊。宗棠前於閩浙總督任內力求整頓,曾經詳細陳明,仰蒙俞允;旋即西行,未睹成效,至今耿耿。而楊石泉、王補帆兩中丞猶謂較之從前頗有起色,亦未知其確否?至西人所傳洋槍隊式行列整齊、進止有度,較之中土所演陣式,不但槍械、子藥遠勝,其束伍結陣之法,亦良不易及。然自勦辦髮、捻,中國材武之士輩出,善戰者亦多尚洋槍而不盡習其陣式,如前廣東提督劉松山、今蘇松鎮總兵章合才所練陣法,足平髮、捻,亦可製洋人;宗棠實親見而信其能。
以簡器論,砲以市洛斯所製之後膛螺絲開花大砲為最勝、槍以後膛七響為最勝。從前西人舊式槍砲本已精工,近改用螺絲,內膛後圓前銳,注藥之子又極合用;較其舊式光膛、圓子,更為精妙。故致遠取準,勝於舊式。近又改用後膛進子之法,進口大而出口翻小,如布國新製大砲及後膛七響洋槍,則極槍砲能事,無以復加。凡槍砲之用,在致遠、取準而已;其能致遠、取準者,在砲子必合砲膛、槍子必合槍膛,子不離藥、藥力全注其子故也。布國新製大砲及後膛七響槍,不但子合藥,膛且大於膛口以數分計,而能不傷膛口者,由子於之外面用鉛皮包裹,火著子出,鉛皮融脫,故出口不傷,子聚藥力毫無外散,故能遠;子滿膛口而出,毫無偏倚,故能準也。此間見設製造局,能自造銅引、銅冒、大小開花子,能仿造布國螺絲砲及後膛七響槍。近令改中國舊有之劈山砲、廣東無■〈吉殳〉抬槍,用合膛開花子、劈山架改用雞腳;又無■〈吉殳〉抬槍改用一人施放,選用寧波及粵、閩工匠製造,以總兵賴長督之,飭中軍副將崇志教練本標將弁、兵丁演習,俾製器之人知用器之法、用器之人通製器之意。向之劈山必用十三人,今只五人;向之無■〈吉殳〉抬槍三人管放兩桿,今一人放一桿,且更捷便。蓋欲參中西之法而兼其長,為行隊接仗、營卡守具所必需;亦猶西人每進益上,精益求精之意也。縱未能如西人之精到,而其利足以相當。如果能得地勢,用教練之將弁帶習練之兵丁,其製勝確有把握;非美觀不適用、空言無實用者比也。
以造船論,閩局創設五年限內,效已可睹。茲蒙鈞裁,以不停撤為是;則日起有功。凡洋人所長,皆華人之長,實永久之利。至鐵甲船一種,上年德克碑、來蘭亦曾說及;宗棠以購買維艱,修整必須另辦船槽、駕駛必須仍雇洋人,殊非閩局所宜,卻之。嗣接幼丹中丞書,必須採購;日意格已由電信往詢,未得確信。計臺事了辦,鐵甲船亦必來閩。蓋洋人無所要挾,其求售固在意中。頗聞此項船式質重而堅,不能入口收泊;其利在衝劈輪船。然將到之時,巨浪洶湧,輪船從容起碇,亦可預為之計。至西人擬為水砲臺、便輪船依泊之說,似指輪船停外洋而言;中國輪船行駛外洋,收泊每依小島,均有一定之所,無須乎此。若收泊各口,鐵甲不能駛入·亦不畏其衝劈也。俟鐵甲購到,再為察驗·庶可決其合用與否。至中國輪船局分設閩、滬,閩局地勢難得,所設船、鐵諸廠費至巨萬。論其成效,則華匠能以機器造機器,華人能通西法作船主;滬所不如。開鐵甲輪船亦無甚謬巧,到閩後令華匠仿製,亦可有成。憔慮船槽不能展拓,然究已有局勢,較滬尚易為功也。如撤滬局,而以所有經費畀之閩局,則仿造鐵甲輪船不無小補。
以籌餉論,海上用兵,公私帑藏為之耗竭;然猶藉洋稅、釐金歲入鉅款,得以支持。雖受其損,亦獲其益。此次日本違約稱兵,沿海各省所以奉旨嚴防而不能不長慮卻顧者,亦以輪船調聚閩洋,各省海口頓無倚恃;從前所設砲臺,有不得地勢者、有不如洋式者、有和議定後慮以更置啟論端者,今既言防,不得不慎益求慎。一事而加以萬慮、一念而重以三思,宜其卹卹乎無終日之計也。於是紛議購船、置器、增兵、募勇,冀倖目前無事,不暇計經費之足支與否、局勢之能久與否。戰欲其勇、防欲其怯·揆之情理,無足深尤。今於臺防漸有成議之時規畫久遠,似宜合始事之費與經常之費分籌並計,度餉源之贏縮,權其緩急應之;乃期詳慎於始、要成於終,可大亦可久也。就海防分言之,閩粵、吳越、燕齊及孤懸各島,凡可收船寄碇之處,均宜逐加察勘而預為之防固也。然合七省通籌,則祗此一海;如人之一身,有氣隧、血海、筋脈包絡皮肉之分,即有要與非要之別。要處宜防宜嚴,非甚要處防之而不必嚴可也。天津者,人之頭項;大江、三江入海之口,腰膂也。各島之要,如臺灣、定海,則左右手之可護頭項要脊,皆亟宜嚴為之防;以此始者以此終,不可一日弛也。此外,則視如髖髀,謂其無足愛惜固不可,謂其必全力注之亦不必也。輪船之造,原以沿海防不勝防,得此則一日千里,有警即赴;不至失時,可以戰為防。五年僅成船十五,不敷海防全局之用。今既擬閩局不撤,賡續為之,則購船之費可省為造船之費也。砲臺各式,以西人鐵製為最,次則磚砌;層留砲眼、頂用鐵磚兩尺厚者。蓋成圓銳形,臺身周圍囊沙五尺厚護之,外用三丈闊、兩丈深之濠足矣。費較鐵砲臺為省,而功用相當。臺上所安大砲,宜對準船之來路,度砲力所能及,必無虛發乃可。砲床下宜安活輪,隨時取準,可放多數倍而不費曳挽之力。水面闊,安大砲;水面狹,安次者、小者。再能如西人測定墜數施放,則用船、設臺能事畢矣。其各口守具,莫妙於布洛斯之水雷。前年滬局來告,布人■〈口顛〉嗹■〈口已〉請派閩局藝童數十隨往學造水雷,宗棠以其時閩之船局撤留未定,未如所請。臺防無事時,曾函致幼丹中丞,謂海口守具,此不可缺。今議防海之器,似水雷亟宜請求,如令■〈口顛〉嗹■〈口已〉邀其師匠來閩,簡藝童學之;如其有成,則海防固而費亦可節也。此餉所當籌者,在始事之時,已預省經常之費,庶期有實用、無虛糜,乃能收海口通商之益,與之持久而不敝。至西人所稱『鐵甲足以製輪船』、又云『巨砲可以擊鐵甲』,揣其用意,似因閩局輪船有成,欲藉此炫奇,為居奇之計。且俟鐵甲購到加以察驗,如在所必需,雖費不惜;否則,祗宜從緩。愚見見有用兵乏餉,指沿海各省協濟為大宗,甘肅尢甚;若沿海各省因籌辦防務急於自顧,紛請停緩協濟,則西北有必用之兵、東南無可指之餉,大局何以能支?諺云:『扶起東邊,倒卻西邊』;斯言雖小,可以喻大。且即海防言之,凡所籌畫宜規久遠。始事之時即悉索以供,不留餘力;設此後釐稅衰減,經常之費又將何出?萬一島族生心,調發日煩,需用孔急,將何策應之?
凡此,皆宜通籌合計,早為之所者。伏希鈞度及之!
尊諭湖南所屬猺、獞、黎、苗等類之人與臺灣生番相似者,一切政教、禁令、法律如何?須詳細查明奉復。竊維湖南寶慶、永州兩府所屬有猺,性近苗而稍馴;辰州、沅州兩府距苗疆為近,靖州亦然。其專轄苗民者,直隸廳同知三:永綏、乾州、鳳凰是也;通判一:晃州是也。其地皆與黔境接,其人愚悍不識禮教、法令。近廳者為熟苗、為土人,稍馴,畏官奉法。生苗居岩壑間,狉榛自若,間與熟苗、土人接;其匿居深峒者,與外人絕,非市鹽不出也。歷代常為邊患;則以其性喜剽掠,官軍追捕無可蹤跡、兵退復出為暴,莫可誰何也。乾隆間,有傅重庵(鼐)者從征金川,習知碉堡之利,又能練勁卒、用土人製生苗,為苗所憚,誅痞苗、撫良苗,經畫井井,訖事於嘉慶初年。傅由府經歷擢至辰沅永靖道,仁宗時特簡湖南臬司;旋以苗民懷共遺澤,詔許每歲一巡苗疆,慰邊民望。不久,以積勞卒於官。而苗疆安謐者,七十餘年矣。同時有爨人嚴樂園(如煜)者,入傅幕為軍諮;志節才略與傅等,習其方略。後以平定三省教匪勞績,由陝西洵陽令擢陝安道;宣宗初元,特擢陝西臬司。亦以積勞,卒於官。漢中士民請其柩入南山,民為舁櫬歸楚;詔旨褒贈逾格。所著書凡三種:一、「苗防備覽」,即襄傅幕時事;二、「三省邊防備覽」,即其辦教匪時事:皆質實切近。其言營屯碉堡,以之治今苗、猺、獞、黎番民,皆可行也。雖然,無傅、嚴卓犖開敏之才、勤懇篤實之心,用其法不能得其法外之意,亦奚以為此?又見大疏「用人」一條所以握諸條之要,雖古今無以易也。宗棠自咸豐十年從戎以來,以書籍重累,未嘗挾以自隨;「宙防備覽」一書,無可呈閱。意湘人之仕於京朝者,必有新刻本堪以索覽。伏希鈞度!
·答李仲雲
臺防事起,隴餉中斷。前擬東征改西征,以此于中丞、方伯及同志諸君子,非得已也。究之窮人思舊債,本非情願;故原函雖求分潤,未敢求贏。得中丞復函及同志諸君子書,知四年減成以後·收數大減;黔防未撤,需用甚殷。弟飲湘水為湘人,亦何樂搜求故鄉,實此無底之橐。謹擬概遵中丞意旨,了此公案,庶期無負初心。至各省積欠隴餉已二千三百餘萬,時事可知。近不得巳,奏借洋款三百萬,已蒙俞允。如果辦到,尚可支搘。乞釋藎抱!
臺事已可議結,非幼丹謀之於外、恭邸主之於內,未易臻此。外間末悉底裏,尚以費撫卹十萬、收回番地四十萬(?)為過者,非也。此事由弟調任太速,所布置一切,後任概置不論;往跡難尋,遂紛紜至此,為之唧然!
孝寬來書,家事一切諾承照顧,感何可言!辰下向平願了,私懷亦釋;惟衰病日臻,真無如何耳!
·答沈幼丹中丞
前奉手復,知台事之詳。味尊函『不貪戰功、不損國體』兩語,非洞屬彼己情實,籌度精審,不能為此言;信老謀必足了此也。總署於此段施注悉當。詩云『不競不絿』、易云『藉用白茅』,義無以過。慶幸之餘,尤深佩悅。海上用兵,議戰、議款均之不得機要,求如此舉盡善難矣!
鐵甲已否購到?計臺事定,其來亦可速。論者謂宜畫分三洋,分設各局;無論無其費、無其地、且無其人,弟於復總署函備言之。閩局若仿造鐵甲,亦須別造船槽、未知能就馬尾拓充之否?抑愚懷有未盡者:島族見閩船製造有成,即謂新造鐵甲可製輪船;聞我急購鐵甲,即謂新有大砲可擊鐵甲。究竟曾否試驗,未之前聞。西人製器求精、遇事好勝,本其常態;在我以因為創,坐收其益,何樂不為!惟當公私耗竭之餘,時絀舉贏;如不將經始之費及常年用款悉心籌度,量力為之,正恐後難為繼。計老成謀國,必有以處此。
西事例付豐鎬舊家,用心難同,持論亦異。篠塢司農未悉關外情形,亦不考雍、乾、道光已事,遽請大款,不知意欲何為?已據事理三次辯駁,終不省悟。不得已,始以入告;計數日後,可奉批回也。
衰病之餘,更增喘嗽喀血之證;稍遲,即當乞休。否則,投荒待盡,免誤大局。
——以上見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十四
·答沈幼丹(光緒元年乙亥)
前接惠函,敬悉臺事布署周妥,一氣呵成,收此腴區,為閩疆添一保障、為東南沿海添一外郛;甚盛甚盛。肇事之初,難免不生波折。究之一番波折、一番綢繆、局勢更穩;則亦不幸之幸也。
日意格已西歸,購船砲事如何?幸便中示及,以廣聞見。海防、塞防二者並重,不患無辦法,而患無經費;實則通籌合計,相其緩急應之,亦不患無經費也。
近奉朝旨,責令督辦新疆軍務,實非衰病微軀所堪;然受恩過重,亦不敢有所諉謝。惟日欲暮而途正長,時深廩廩!
——見左文襄公全集「書牘」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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