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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典故卷之一 天潢玉牒(明)不著撰人
(天潢玉牒,一卷,千頃堂書目·史部·譜系類、四庫全書總目·史部·別史類存目皆著錄,無撰者名氏。明紀錄彙編、清勝朝遺事均收入此書,題為解縉撰。解縉,字大紳,吉水人。洪武二十一年進士,官至翰林學士兼右春坊大學士。明史卷一四七有傳。)
太祖高皇帝,先世江東句容朱家巷人。熙祖生於宋季元初,太后王氏,二子,長壽春王,次仁祖淳皇帝。渡淮,因家泗州。太后陳氏,四子,長南昌王,次盱眙王,次臨淮王。仁祖年五十遷鍾離之東鄉。天曆元年戊辰,龍飛濠梁。
按:濠梁即古塗山國,神禹會諸侯之所,時為鍾離,今之鳳陽府也。周世宗顯德中至淮南,常言荊、塗二山為濠州朝岡,有王者氣。後三百年而我太祖出焉,地理之符,豈偶然哉?
九月十八日,太祖高皇帝降誕。適遇陳太后在麥場,見西北有一道士,修髯簪冠,紅服象簡,來坐場中, (「來坐場中」,原無「中」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以簡撥白丸置手中,太后問曰:「此何物也。」道人曰:「大丹,你若要時與你一丸。」不意吞之,忽然不知何往。及誕,白氣自東南貫室,異香經宿不散。後不能食,淳皇求醫歸,有一僧奇偉,坐于門側,曰:「翁何往?」淳皇曰:「新生一子不食。」僧曰:「何妨,至夜子時自能食。」淳皇謝,許為徒,入家取茶,不知何往。至夜半,信然。後十年,遷鍾離之西鄉,時至正丁丑。俄有一老翁造門曰:「你家有一龍。」時太祖正在側。又遷太平鄉縣莊村, (「又遷太平鄉縣莊村」,原作「又遷太平縣鄉村」,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復有一翁指淳皇:「好一箇八十公公到了。」歸仁德追封尊號,年符其數。
南昌王與其子山陽王相繼歿,時家貧甚,謀葬無所,同里劉繼祖慨然憫其孤苦,與地以葬。淳皇先夢干彼築室,今葬長子。淳皇嘗言:「我家出一好人,知他小兒能成否。」至正四年甲申,太祖年十有七,皇考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俱即辭世,時遭疾疫,人事艱辛,因葬于此,今之皇陵是也。太祖自念嬰孩時多疾,捨入僧寺。及長,淳皇將許之,太后不許,因循未入釋氏。疫癘既侵,遂請于仲兄,師事沙門高彬于里之皇覺寺,鄰人汪文助為之禮,九月乙巳也。在寺居室,夜有紅光,近視不見,眾咸異之。是年旱蝗。
十一月丁酉,寺主僧以歲歉不足給眾食,俾各還其家。居寺甫兩月,未諳釋典,乃勉而遊食,南歷金、斗,西抵光、息,北至潁州,崎嶇二載,仍還于皇覺寺。有紅衣道士在寺西北,言:「這寺中有好人。」至正乙酉也。
歲丙戌,還舊里,修葺淳皇、太后墳墓,經理穴壙。潛居草野四載。往來濠城有一奇士,指太祖言:「此非凡人。」因避而弗敢入城。
至正辛卯,潁、亳、蘄、黃有警,皆繫紅為號。壬辰春,陷濠梁。時元將至,略民為俘,鄰境騷動。太祖為訛言所逼,懼禍將及,出為元,恐紅軍至,欲入紅軍,畏元兵至,兩難莫敢前。于是太祖禱于伽藍,神兩不許,一珓卓然而立。後之閏三月, (「後之閏三月」,原無「之」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挺身抵濠城,為門者所執,將欲害之。人以告滁陽王郭子興,親馳活之,撫之麾下,間召與語,異之,取為親兵,遂以女孝慈皇后妻焉。
按:太祖避兵城門,守門者欲執加害,郭元帥救免而撫之麾下,取為親兵,日加親信,事必與謀,遂以己女孝慈皇后妻焉。上既在甥舘,日掌征伐之事,大明一統之業基于此矣。
時有紅軍首帥彭、趙以兵來駐濠,王遂為所制,執王于獄。太祖自軍歸,曰:「再生父母,有難可不赴乎?」遂入王家。明日,彭帥聞,遣人釋之。
癸巳春,城圍解,太祖還故里,收殘民數百,獻于上官,授為鎮撫。是冬,彭、趙多凌辱人,遂棄數百人,內率精銳者二十四人南遊定遠。甲午夏,雜處兵間,染疾未瘥。王聞義兵欲歸, (「王聞義兵欲歸」,原無「王」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將說之,太祖扶疾往,卒說降之,得其精兵三千。六月,取橫澗山,得軍二萬。又襲元將營,既遁,得其民兵男女七萬。又逐元兵,駐師滁州。仲姊駙馬引兒來從,仲嫂亦至,孟嫂攜幼眷屬復完。及彭、趙東屯泗州,挾王以往。 (「挾王以往」,「以」原作「亦」,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時太祖方駐滁州,遣人賂彭、趙,得縱歸。明年乙未,太祖轉戰和陽,會王卒,遂併其兵,納其次室之女。六月,渡采石,遂下太平,宿于倉宇之下,從兵不樂。寧河王開倉視之,見其有積,謂太祖曰:「事可基矣。」眾各乏糧欲劫,太祖傍有覺者,以為不可,爾居富室,未嘗邀請,今既乏糧,當可求食其所屬要糧。太祖謂曰:「你將名數來,聽我調發,皆與你糧。」一時人馬雲集,有頡頑者,部下收戮之,眾頗定。太祖于是自溧陽破也先于方山陸寨。至正丙申,蠻子海牙復以兵屯采石,南北不通。令開平王急攻破之,悉俘其眾,遂克建康。守南臺大夫福壽為亂兵所殺,命為棺衾以葬,以表其忠。致仕元臣徐元之,年八十餘,目不能視,聞太祖出入言語, (「聞太祖出入言語」,「語」下原有一「深」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刪去。) 甚奇之,陳以濟世之略,每聽用焉。發號施令,禁無剽掠,眾咸欣悅,遂都焉。有勝兵十萬,尋克鎮江、廣德。
秋,攻常州,擒張士誠梟將,士誠恐佈,致其儀物,太祖命中山王遏之。
丁酉春,取常州、宜興、長興、寧國。六月,取江陰州,攻常熟,擒張士誠弟士德以歸。取安吉縣、徽州。
秋,取池州、揚州。
戊戌春,取婺源。
夏,取嚴州。
秋,取蘭溪州。
冬,取婺州。
歲己亥取諸暨州。
秋,攻衢州,元守將宋伯顏不花降。 (「元守將宋伯顏不花降」,「宋」原作「木」,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又取處州,元守將石抹宜孫戰敗,克之。庚子,攻安慶,拔趙普勝水寨,敗陳友諒兵于池州九華山。
是年夏,陳友諒復引兵侵太平,寇龍灣,太祖預遣馮勝等合擊,大破之,斬溺數萬,俘獲七千,友諒僅以身免,遂取信州。辛丑,攻九江陳氏偽都,破之,友諒進保武昌。又安慶、饒州、建昌皆下。池州土人羅友賢據神山寨,將與張士誠連合,數州震動,命開平王討平之。壬寅,修安慶城。
太祖聞元將察罕帖木兒為田豐所害,嘆曰:「天下無人矣。」江西龍興路陳氏守將胡美歸附。袁州歐普祥降, (「袁州歐普洋降」,原無「普」字,據明太祖實錄卷十五補。) 封袁國公,副將黃彬為參政。吉安龍泉縣彭時中降。削平新淦州鄧克明、永新州周安山寨。 (「削平新淦州鄧克明」,原無「克」字,據明太祖實錄卷九至正二十一年十一月己未條補。) 命都督朱文正守禦江西。
癸卯,友諒復陷南昌,太祖往援,撫定其民。將歸,有顛者隨來,曰:「告太平。」或醉成蒸,或不與飲食, (「或不與飲食」,原無「不」、「食」二字,據筆記小說大觀本補。) 太飽復納。一日,又曰:「爾打破一隻桶,再做一箇桶。」此是異言。是歲秋,太祖親帥舟師千艘,甲士十萬,由九江往征友諒,顛者隨之,越摐之陽,召問曰:「此行可乎?」應曰:「可。」更問曰:「蓋亦難乎?」以手拂曰:「上面無他的。」又謂:「你可偕行乎?」曰:「可。」曰:「有風。」諸事摔舟泊岸,顛無正語。至湖口,意在棄溺水中又復生來謁,鞠躬舒頸曰:「你殺之。」謂曰:「且未殺,縱爾去。」遂行,莫知所之。時與陳兵大戰彭蠡,以夜繼日,縱火筏焚舟,風急火烈,湖水盡赤。其梟將張定、張遠走,友諒中流矢斃,士卒皆降。
甲辰春,太祖親克武昌,陳理降。
夏四月,即吳三位。秋七月,取廬州,守將左君弼叛去。九月,中興守將姜珏降。平辰州周文貴、潭州王忠信,平江州王世明,歸、峽、衡州皆下。
歲乙巳,寶慶守將唐道隆遁。陳氏守將熊天瑞以贛、韶、南雄降。四月,取安陸、襄陽。十月,克泰州,張士誠所據。
丙午春,取高郵, (「取高郵」,原無「取」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執守將俞忠。梅思祖以淮安、泗州降,陸聚以徐、邳州降,宿、亳、安豐皆下,皆士誠所有地也。
秋,命諸將攻浙西,師次太湖,擒張士誠將尹義。 (「擒張士誠將尹義」,原無「將尹義」三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士誠聚兵于舊舘, (「士誠聚兵于舊舘」,原無「士誠」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連營拒守,大軍破之,得降卒六萬。
冬,克湖州。十二月,杭州、紹興皆下,遂進圍平江。
改丁未年為吳元年。五月,取松江,平杭州李勝。擒萍鄉州山寨易華。
秋九月,克平江,執張士誠,籍其兵二十五萬,南通州、無錫皆下。乘勢克台、溫,方國瑛赴海,方國珍以慶元降。繼而國瑛等收詣京師。就令廖永忠、朱亮祖等南征閩、廣,中山王等北伐。
是秋,取沂州,王信遁。取嶧州、益都,老保降。取鄱陽、濟寧、萊州、濟南、東平。南征師入杉關,取邵武,東甌王由海道入福州。
是歲,不記月日,太祖夢在微時暇遊居舍南,見西北天上羣鳥如燕雀之狀,其中突出一仙鶴,張翼東南,予回首顧之,鶴失所在。有青旛數行,浮空而行。旛過少頃,西北天上有一朱臺,四有稜角,周有欄檻,色皆以朱,廣繩四扯之,上立二人,如金剛,口若宣揚之態。忽臺南向,見幞頭抹額者數人列坐,中立三尊,若道家三清之狀,美貌修髯,人世罕見,回顧于我,仍往西北向。夢在微中歸造嫂曰:「適天神過此,我必得罪。」出門,乃換其景,不在微時,問:「天神何在?」傍曰:「朝天宮去矣。」急趨之。行未久,途又逢數紫衣羽士,以絳衣來授我,揭裏視之,但見五綵,問:「此何物?」道士曰:「有文理,真人服。」予服,忽然冠履俱備。傍一道士授我一劍,靶上如牙齒之狀,持教我行。未數十步,東南逢皂衣禿袖者,露首及兩肱二股,首頂一竈,兩耳,怒目而往西北。予在東南行,見一小川,川南北有房,東西十餘間,東宮衣青而立彼。忽然夢覺,此上帝明命之驗也。
明年,吳二年戊申,正月四日乙亥,告祭天地,即皇帝位于南郊,國號大明,改元洪武。追尊四祖廟,立皇后馬氏暨皇太子。先是,祝天:「如臣可為民主,伏望帝祇來臨,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如臣不可,至日當逢烈風異景,使臣知之。」舊臘以來,雪雨連綿,市坰陰晦。及告祭行事,天氣澄霽,風色和暢,香霧上凝下靄,獨露中星,此天開景運之禎也。是歲,為洪武元年。
春三月,諸將克延平,執陳友定以歸。建寧、汀、泉、興化、漳、潮皆下,閩地悉平。克東昌,取汴梁,元守將李景昌遁走。裕州郭雲降,遂取河南,嵩、汝、陝州皆下, (「嵩」原作「崇」,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進克潼關。
是月,上幸汴梁,謀取元都。四月,取永、惠、英德、廣州,道、全、郴、桂林、梧、藤、潯、貴、象、鬱林諸郡皆降。七月,海南、海北咸歸附。八月,元都不戰而克,元主北奔,師次太原。時元將擴廓帖木兒兵尚盛,中山王等夜劫其營,擴廓中傷宵遁。取平陽、澤、潞、遼、沁、吉、隰、汾、絳、蒲、解州。
二年己酉春,諸將兵次大同,元將竹真棄城走,阿東平。西入秦,張良弼遁。李思齊迎降,奉天、鳳翔、鞏昌、臨洮皆下。五月,元將也速兵侵北通州,命開平王拒之,遂擣永平,略惠州,獲元將江文清,軍馬以千數。至大寧,也速遁去。進破開平,元君深遁沙漠,追至北河,俘宗王三人及平章定住等,得軍萬人,車萬輛,馬三千,牛五萬。是歲,高麗來朝。
三年庚戌春,命岐陽王等北征應昌府,獲元君孫買的里八剌及后妃寶玉,羣臣請行獻俘禮,不許,封為崇禮候,待之甚厚。元宗室來降者,皆授以官。時元將擴廓帖木兒領兵尚眾,自河右衝突來攻蘭州城,指揮韓溫固守不下,至定西駐馬,命中山王等擊破之,餘眾悉降,擴廓帖木兒單騎走出。
四年辛亥春,命將臣湯和、傅友德等伐蜀,偽夏嗣主明昇降,封為歸義侯,四川平。
五年壬子春,命中山王等分兵征進和林,獲其大官貴戚,無虛歲。
六年癸丑、七年甲寅,諭曹國公李文忠、西平侯沐英經理洮、岷等處西番。
八年乙卯、九年丙辰、十年丁巳,土番川賊掠烏思藏使者,命寧河王往討其罪,覆其部落,走之,追至崑崙山,斬獲以萬計。
十一年戊午四月,永嘉侯差人來奏:「安東沭陽縣鬼火昏暮繁多。」皇上製文諭之,後遂熄。
冬,征北邊,時獻所獲元臣,賜元相驢兒書。命西平侯等征進洮州三副使癭嗉子。軍行,祭告西嶽。安南國來貢。
十二年己未、十三年庚申,南番十三國歸附。占城使至。
十四年辛酉,遣延安侯唐勝宗平處州山寇,江夏侯周德興平廣州溪蠻。
十五年壬戌,遣將傅友德、藍玉、沐英等征雲南,諸路克之,郡縣其地,仍用土官為守長,以西平侯沐英等守。
是年八月丙戌,皇后馬氏崩。九月庚午窆,乃命葬孝陵之左。先是病篤,召秦、晉王、今上洎周、楚入視疾,經漸日久,卻藥不飲。臨崩,東宮進啟後事,后曰:「賞當功,罰當罪,任賢能,無妄殺人,子孫必大吾家。」父馬公,宿州閔子鄉新豐里人,母鄭氏,皆早卒,滁陽王郭子興養為己女。笄,嬪于太祖高皇帝。后親子二人,今上及周王也。女二人,寧國公主,適汝南侯姪梅毅,安慶公主,適歐陽都督子倫。后性恭儉,脫帝于郭氏之危,備糗忍饑,以好生惡殺為戒。渡江以來,躬拜將帥,親慰其勞。正位中宮,不援親族,府庫節用,服澣濯衣。勸帝罷四方之貢,四方荒旱,以賑恤為本。懲元之亡,以崇禮侯為子孫之戒。中饋之禮既周,奉先之祭無缺。接下有恩,均及諸子。宮人有犯,不屈于法。講論后妃之得失。及得疾,勸帝以任賢使能,納忠去佞,勉子孫以勤學,此其大略也。
十六年癸亥、十七年甲子、十八年乙丑、十九年丙寅、二十年丁卯,命楚王征三毛洞,克其巢穴。又命將臣馮勝等征遼東金山,渠首納合樞降,附封海西侯。又命將臣藍玉等統兵十餘萬追胡虜,度大嶺之北,取其傳國寶璽、后妃王子、名王將相三千餘人,士卒男女八萬餘口,橐駝馬驢牛羊無數。元主單騎深遁,朔漠空矣。
二十一年戊辰、二十二年己巳,來降達軍粉紅等作亂,自常德直至延安野猪峽方獲殲之。
二十三年庚午,命今上將兵征迤北元將乃兒不花,克之。二十四年辛未、二十五年壬申,命凉國公藍玉征雲南建昌月魯帖木兒,平之。是年徽州兩當縣妖人作亂,遣長興侯耿炳文往討,至二十七年始克之。四月二十五日,皇太子薨,謚曰懿文。九月,立皇太孫。
冬,上患熱病,危甚。俄,赤腳僧詣闕下,言天眼尊者及周顛仙遣進藥至。上初不欲見之,又思既病, (「又思既病」,原無「又思既」三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人進藥來, (「人進藥來」,原無「人」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雖未辦其真偽, (「雖未辨其真偽」,原無「雖」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合見之。 (「合見之」,「合」原作「令」,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出與之見,進藥等,一曰溫凉藥二片,一曰溫凉石一塊。其用之方,金盆內盛石,背上磨之以服。上從而服之,初服在未時間,至點燈時,遍體搐掣,藥之效也,是夜病愈,精神日強。其藥香味若菖蒲,丹砂鮮紅色,沉墜盞內。命肅王于奉天門設座聽朝政。
二十六年癸酉、二十七年甲戌、二十八年乙亥,命都督楊文征廣西蠻寇。命秦王將兵征土番,回還,以疾薨,謚曰愍。
二十九年丙子,肅王奏遣甘肅都指揮陳晦等征沙州昔耳丁達寇,平之。
三十年丁丑。二月,命肅王監軍北伐,不果行。命楚王、湘王率都督楊文等征五開洞,平之。是年,上親製文告天,其略曰:「賜良弼于後嗣,綏黔黎于兩間。」
三十一年戊寅三月,晉王薨,謚曰恭。召肅王、慶王歸朝。閏五月十日,上崩于西宮,壽七十一。是月十六日,葬孝陵,淑妃李氏殉葬。謚曰高皇帝,廟號太祖。皇子二十四人,第四子今上、第五子周王,高后所生也。長懿文太子、第二子秦愍王、第三子晉恭王,諸母所生也。第六子楚王、第七子齊王、第八子除名潭王、第九子魯荒王、第十子蜀王、第十二子代王、第十八子谷王、第二十二子唐王、第二十三子郢王、第二十四子伊王,皇妃所生也。第十一子湘獻王、第十三子肅王、第十九子韓王、第二十子瀋王,皇貴嬪所生也。第十四子遼王、第十五子慶王、第十七子岷王,皇貴人所生也。第十六子寧王、第二十一子安王,皇美人所生也。皇兄南昌王長子山陽王,先淳皇薨,次子曰文正,文正之子曰除名靖江王守謙,字謙嫡次子贊儀,封靖江王,餘子皆封鎮國將軍。
帝性神武明達,睿智有大度。始渡江時,首兵羣雄多淫湎肆傲,自誇為驕,帝獨克己下人,旁求賢士,尊以賓禮,聽受其言,晝夜忘倦。書宋真德秀所著大學衍義于殿廡,出入覽觀。內政嚴明,宮閫遵職,不預外事,宦寺給使,無所專領。勤于聽斷,四鼓而興,未明而朝,日昃始罷。稍閑暇,輒與諸儒講論經史,晡時復聽政,至昏乃還宮,隆寒甚暑,未嘗少變。體或不豫,亦強出視朝。凡有陳論者,無間卑賤,皆引見。四夷有小警,則終夕不寐,深思弭患之宜。節于自奉,食不用樂,罷四方異味之貢,非宴羣臣,不特設盛饌,功業益崇,愈尚儉朴。謹于禮度,對羣臣必正衣冠,漢、吳之滅,躬拜大將,以謝其勞。訓諭羣下,徵引古道,出言成文,動協典誥,自為詔敕,頃刻即成,思如宿搆,辭義森蔚,非致思者所及。用兵料敵,機變如神,成算所授,無不克捷。諸將奉命成功,不吝官爵,府庫所儲,于宣力者厚賜不少顧惜。敬天地,嚴于禋祀,先期齋戒,出宿外殿,動止由禮。至期行祀,秉圭促武,夔夔兢畏,若神降臨如在。 (「若神降臨如在」,「在」原作「此」,據筆記小說大觀本改。) 始時分祭南北郊,帝謂:「天地父母,豈宜異位?」乃采古明堂遺制,為崇宇,並列合祀六宗百神,各築壇左右以從享,高明閎壯,古莫與偕。革嶽鎮瀆海封號,以正幽明之辨。廟祀古帝王有功德者于京師,復以時祭其陵墓。褒前代死節之臣,或官其子孫之有勳勞者。郡縣皆設壇,以祀餒鬼。或遘災變,省躬自咎,輒肆赦宥。誠心愛民,尤矜貧弱,語及稼穡難苦,每為涕泣。於大姓兼并,貪吏漁取,深惡嫉之,犯者必置諸法。崇尚教化,郡府州縣皆有學,斥租米數百萬以養新士。作太學數千間,孔子廟木主為位,不以象設,乘輿臨視,行釋奠禮,學徒之盛,至五千人,海外遠國暨雲南酋長嘗遣子受業。四方每歲行鄉飲酒禮,立旌善、申明二亭,以紀淑慝,示懲勸命。佛老之徒皆拜君。親作書誥民,道以遷善,諄諄數十言。所為文章,數百千篇,皆可傳誦。法令紀綱,禮樂制度,事物範防,靡不修具,煥然可述。天下久安,在位三十一年,訓戒子孫者,祖訓昭鑑,具有成書。春秋以高,彌勤為治,飭馬政,備邊防,較兵籍,孜孜不息。至于疾大漸,梓宮遺詔,皆預營度。山陵之制,務存節儉,器用陶瓦,服無金玉,嗚呼,可謂神聖之極矣。
○御製皇陵碑(附)
洪武十四年夏四月,命江陰侯吳良督工新造皇堂,予時秉鑑窺形,但見蒼顏皓首,忽思往日之艱辛。況皇陵碑記,皆儒臣粉飾之文,恐不足為後世子孫戒,特述艱難,明昌運,俾世代見之。其辭曰: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農業艱辛,日夜徬徨。俄爾天災流行,眷屬罹殃,皇考終于六十有四,妣批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喪,田主德不我顧,呼叱昂昂,既不與地,鄰里惆悵。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黃壤。殯無棺槨,被體惡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漿。既葬之後,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計不張,孟嫂擕幼,東歸故鄉。值天無雨,遺蝗騰翔,里人缺食,草木為糧。予亦何有,心驚若狂,乃與兄計,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為我哭,我為兄傷。皇天白日,泣斷心腸,兄弟異路,哀動遙蒼。汪氏老母,為我籌量,遣子相送,備醴馨香。空門禮佛,出入僧房。居未兩月,寺主封倉,眾各為計,雲水飄颺。我何作為,百無所長,依親自辱,仰天茫茫。既非可倚,侶影相將,朝望突煙而急進,暮投古寺以趨蹌,仰穹崖崔嵬而倚碧,聽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覓父母無有,志落魄而佒佯。西風鶴唳,俄淅瀝以飛霜,身如蓬逐風而不止,心滾滾乎沸湯。一浮雲乎三載,年方二十而強。時乃長淮盜起,民生攘攘,于是思親之心昭著,日遙盼乎家邦。已而既歸,仍復業于於皇。住方三載,而又雄者跳梁,初起汝潁,次及鳳陽之南廂。未幾陷城,深高城隍,拒守不去,號令彰彰。友人寄書,云及趨降,既憂且懼,無可籌詳。傍有覺者,將欲聲揚,當此之際,逼迫而無已,試與知者相商。乃告之曰,果束手以待罪,亦奮臂而相戕。知者為我畫計,且禱陰以默相。如其言往,卜去守之何祥?神乃陰陰乎有警,其氣郁郁乎洋洋。卜逃卜守則不吉,將就凶而不妨,即起趨降而附城,幾被無知而創。少頃獲釋,身體安康。從愚朝暮,日日戎行。元兵討罪,將士湯湯,一攫不得,再攫再驤。移營易壘,旌旗相望。已而解去,棄戈與鎗。予脫旅隊,馭馬控韁,出遊南土,氣舒而光。倡農夫以入伍,事業是匡,不逾月而眾集,赤幟蔽野而盈岡。率度清流,戍守滁陽,思親詢舊,終日慨慷。 (「終日慨慷」,原作「慷慨」,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知仲姊已逝,獨存駙馬與甥雙,駙馬引兒來我棲,外甥見舅如見娘。此時孟嫂亦有知,擕兒挈女皆從傍,次兄已歿又數載,獨遺寡婦野持筐。因兵南北,生計忙忙,一時會聚如再生,牽衣訴昔以難當。於是家有眷屬,外練兵綱,羣雄並驅,飲食不遑。暫戍和州,東度大江,首撫姑熟,禮儀是尚。遂定建業,四守關防,礪兵秣馬,靜看頡頑。羣雄自為乎聲教,戈矛天下鏗鏘;元綱不振乎彼世,祖之法豪傑何有乎仁良。 (「祖之法豪傑何有乎仁良」,「法」原作「去」,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予乃張皇六師,飛旗角亢,勇者效力,智者贊襄。親征荊楚,將平湖湘,三苗盡服,廣海入疆。命大將軍東平乎吳越齊魯,耀乎旌幢;西有乎伊洛崤函,地險河湟。入胡都而市不易肆,虎臣露鋒刃而燦若星鋩。已而長驅乎井陘,河山之內外,民庶咸仰。關中即定,市巷笙簧,玄菟樂浪以歸版籍,南蕃十有三國而來王。倚金陵而定鼎, (「倚金陵而定鼎」,「倚」原作「以」,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託虎踞而儀鳳凰。天塹星高而月輝滄海,鍾山鎮嶽而巒接乎銀潢。欲厚陵之微葬,卜者乃曰不可而地且臧。于是祀事之禮已定,每精潔乎烝嘗。惟劬勞罔極之恩難報,勒石銘于皇堂。世世承運而務德,必彷彿于殷商。淚筆以述難,諭嗣以撫昌,稽首再拜,願時時而來饗。
附:
天潢玉牒一巻(戸部尚書王際華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載明太祖歴代世系及其自微時以至卽位後事畧以編年爲次凡皇后太子諸王諡號封爵皆詳列之書中稱成祖爲今上則永樂時編也其紀懿文太子爲諸妃所生而高皇后所生者祇成祖及周王二人與史不合葢當時諛妄之詞不足據爲實錄者矣
案此書述明代世系於例當入譜牒然譜牒傳本寥寥不能自爲門目故附著别史類中葢其文與本紀世表相出入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別史類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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