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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英雄折腰
苻坚被杀后，死守邺城的苻丕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谢安遵守诺言，分给苻丕大批粮食，为了防止他反悔，谢安趁苻丕带三万人出去运粮食的时候指使在邺城休整的刘牢之占领邺城，以造成既成事实逼迫苻丕走人。苻丕当然不答应，赖在邺城郊区不走，本来成为秦晋之好的外交关系顿时变得万分紧张。
谢安嫌苻丕碍事，就派遣大将檀玄进攻苻丕。但在檀玄出发后谢安突然身患重病，失去指挥的檀玄当然打不过苻丕，刘牢之一看檀玄败了，只好乖乖地让出邺城，撤回南方去了。心力交瘁的苻丕总算回到了邺城。
不久，东晋大权臣谢安病死，休整得差不多的慕容垂又掉头进攻邺城，苻丕这回再也守不下去了，只好带领邺城军民六万多人前往潞川投奔并州的张蚝，这时苻丕才知道长安失守苻坚被杀的消息，就下令在晋阳称帝，大赦天下。而奋斗一生的慕容垂也终于走进一片废墟的故都邺城。举行了简朴的即位仪式，正式称帝。
我们的新皇帝慕容垂围城转了一下，认为邺城确实太破不堪为都，下令把中山作为陪都，把行政机构都安排在那里，加封慕容宝为太子，慕容德为尚书，慕容楷为仆射。下令修改宗谱，去掉从前死命迫害他的老太后可足浑氏，又追封被可足浑氏害死的发妻段氏为成昭皇后，现任小段氏为正宫皇后。(慕容垂并不计较她和苻坚之间的那段说不清的三角关系，确实难得)制定了今后的发展方向，进攻东北和山东，清剿前秦余党，只求恢复前燕的领土，绝不再踏进关中一步。
在慕容农的指挥下，后燕军进展顺利，不久就收复了龙城，杀掉了占据龙城的土著居民，又进攻不听话的高句丽，重新收复了辽东半岛。慕容农在龙城制定法律，修养生息，辽东又逐渐恢复了生机。和一片狼藉的中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天下才是真正的大乱。和慕容垂一道造反的乞伏国仁才是真正自在，周围都在打仗没人管他，就自称大将军，平地修起一座城池，命名为勇士堡(甘肃榆中)，也建立了一个秦国，(秦这个名字倒是挺吃香的，看来苻坚的影响真是深入人心)史称西秦。这样一来，就截住来中原勤王的吕光的去路。
拥兵十万讨伐西域的吕光接到苻坚的勤王诏书后带领军队一路观光到姑臧，再往前走就发现旗号都变样子了。向当地人一打听才知道苻坚早就死了，吕光就赶走当地官吏，自称凉州刺史，建立了后凉。
这时候居住在阴山一带臣服前秦的鲜卑大酋长刘库仁已死，刘库仁的儿子刘显一直看老爹收容的拓拔珪不顺眼，准备捉拿拓拔珪处死，拓拔珪的母亲贺氏听说后，把只有十几岁的拓拔珪藏到马厩里，半夜拓拔珪偷了匹马跑到几百里外舅舅贺讷的部落里，向贺讷寻求庇护。贺讷一看外甥来了，就向周围部落报信，要求大家共同推举拓拔珪为王。于是几百名各部落酋长共同在河套地区的牛川聚会，共推十六岁的拓拔珪为代王。把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当作首都。刘显听说拓拔珪得势后只好连夜逃跑。拓拔珪没费多少功夫就恢复了原来代国的疆土，依附慕容垂的后燕为宗主国。代国这个不起眼的小部落联盟在大漠中逐渐地繁衍生息，开始打量周围的世界。
至此，中国境内八国并立。根据势力大小综合排序为：东晋帝国白痴皇帝，鲜卑后燕帝国慕容垂、羌族后秦王国姚苌、氐族后凉王国吕光、鲜卑西燕帝国慕容冲、氐族前秦帝国苻丕、鲜卑西秦王国乞伏国仁、鲜卑代王国拓拔珪。(附的这张地图有些模糊，而且柏杨的美术水平确实不敢恭维，错误还多，大家参考着看罢)
前秦瓦解后，新成立的这些小国马上就开始另一轮的厮杀。十六国后期的战斗规模都比较小，不再有前期那样动辄数十万对数十万的大会战，但战争强度和惨烈程度都是前期人物望尘莫及。首先发难的就是被诸国包围的流氓国家西燕。占领长安的慕容冲感觉长安是个好地方，房子大，地面有平坦，如果回去投奔慕容垂，两个皇帝见了面，自己的皇位八成坐不稳，就不顾众人的反对，下令修复长安的宫殿，打算在这里长住下来。
不久，贪婪的慕容冲就对姚苌占领的新平垂涎三尺，派尚书高盖领兵五万，苻坚的女婿杨定为先锋进攻新平，被姚苌打个大败，高盖率领残部投降，杨定趁机逃脱，跑到了陇西，也收集人马自立为王去也。
慕容冲不愿意回故乡，这回又吃了败仗，部下当然不愿意，当年就是这帮人收拾了慕容泓，把皇位给了慕容冲，再杀一回皇帝也无妨。不久，慕容冲的左将军韩延和段随就发动政变，处死了慕容冲，韩延立部将段随为主，自去帝位改称燕王。
皇帝换了姓，那些姓慕容的将军们心里自然不爽。不久，慕容永就联系部将慕容恒(他儿子就是慕容垂手下万夫不当的小将军慕容凤)，又发动政变杀死韩延和段随，另立慕容恒的儿子慕容凯为帝。然后率领四十多万鲜卑男女老少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准备投奔慕容垂或者回龙城。半路上慕容恒的弟弟慕容韬发动政变，刺死慕容凯，还要杀死慕容恒，被慕容恒发觉，另立慕容冲的儿子慕容瑶为帝。(慕容冲才二十多岁，儿子也就刚断奶)慕容韬只好投奔慕容永。准备拥立慕容永为王。大家都不愿意跟小娃娃慕容瑶，大都投奔慕容永而去。慕容永抓住慕容瑶，也不管年纪大小，一刀杀了再说，另立慕容泓的儿子慕容忠为皇帝。大家就这样一路热热闹闹地走过去，到了闻喜(山西闻喜)又改变了注意，不想投靠慕容垂，就地安营扎寨，慕容永授意部将把慕容忠杀了，拥立自己为大将军，向慕容垂称藩。(这个慕容永和那些慕容的关系才是八竿子打不着，他祖宗是慕容廆的亲戚，到慕容忠就五代没血缘关系了。这种人也能当皇帝，这个西燕真是乱到极点)
慕容永占领了闻喜，苻丕自然不答应。慕容永也对苻丕的整个并州很感兴趣，就要求苻丕给自己让出一条路，好去河北，实际上就是大白天来明抢苻丕的地盘的。苻丕和姓慕容的不共戴天，当然不答应，就派遣俱石子领兵讨伐。(还有个当地土著，名义上是前秦大臣的张蚝，苻丕指挥不动他)前秦军和西燕军又为了争夺并州大打出手，自苻坚开始前秦军就是“逢鲜不胜”，这次也不例外，患有恐鲜症的前秦被打个惨败，俱石子也战死(看来当年他逃出长安就是为今天做准备的，hehe)，苻丕精锐尽丧，只好带领几千骑兵逃到洛阳。这时的洛阳已经归属东晋，和当年淝水之战的时候情况不一样，苻丕被一向虚弱的东晋军杀个大败，自己也掉了脑袋，苻丕这前秦一脉到此绝后。慕容永继续前进，也不去骚扰晋阳的张蚝，而是占领长子(山西长子)，就地称帝，不再受慕容垂的管束。
跟随慕容永的慕容盛和慕容柔叔侄俩看见慕容永称帝，知道和后燕和西燕之间已是势同水火，就密谋投奔慕容垂。半路上碰到盗贼要抢劫他们两个，慕容盛就对盗贼们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水火不怕，你们小小盗贼也想拦我么？不信的话就举着箭头站在百步之外，看我的箭法，如果射掉箭头你们就快点滚蛋，如果射不掉我投降就是了。”盗贼们都不相信，姑且跑百步外试一下。慕容盛一箭射去，正把强盗手里的箭头射断，盗贼们都非常钦佩，对慕容盛说：“先生是贵人，我们只不过想开开眼而已。”就从包袱里面拿出白银若干，资助叔侄两个逃跑。(慕容家族能纵横中原，和家传箭法也有一定的关系吧，当年慕容翰百步射环，现在慕容盛也百步射箭，后来慕容博的参合指...扯远了哈)
慕容柔叔侄逃到了中山，慕容垂问慕容盛西燕的情况，慕容盛就地画图，讲解生动，滔滔不绝。慕容垂啧啧称奇，认为这位十五岁的小孩子将来必有建树。只是苦了西燕那些没逃出去的慕容家人，慕容永听说他们两个跑了后，就把国内所有慕容廆的后人不分男女全部杀绝，这样除了慕容永自己，西燕其他姓慕容的都死个光光，后燕和西燕之间从此也变成了绝对仇敌。
苻丕和东晋作战被杀后，前秦的政权并没灭亡。当时苻丕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天下发出诏书，声讨叛贼慕容垂和姚苌。顿时群情汹涌，包括东晋在内的各个国家一齐响应。只不过响应归响应，真正舍得动用自己的实力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没几个。(要不苻坚和苻丕被包围了那么久也没人来救他们呢？)大家还是该干啥的干啥。慕容垂的拳头天下最硬，此老不去招惹别人就已经是上上大吉之举，当然没哪个活够了敢到慕容家头上动土，慕容垂也发誓绝不染指关中，倒是不大出名的关中姚苌因为苻丕的空头帖子倒了大霉。
西燕东迁后，姚苌顺理成章地接收了慕容冲的地盘，进驻长安后， 姚苌就下令在此称帝，大赦天下。立儿子姚兴为太子，摆下盛宴庆祝自己的胜利。酒自半酣，姚苌突然对文武百官说：“从前诸位和朕地位平等，都给苻坚卖命，现在忽然变成了君臣关系，我们是不是太无耻了些么？”
众大臣个个面红耳赤，几个擅长拍马的家伙赶紧说：“陛下现在是天子，上天都不以陛下当他儿子而耻辱，臣等怎么会因为当陛下的大臣而感到耻辱呢？”姚苌大笑。(天下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皇帝，也是十六国时期罕见的一景。他打仗的原则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对自己的主子也是该换就换，该踢就踢，面子不面子得往后放放。老狐狸姚苌凭借他的老奸巨滑，逐渐地把一枝微弱力量发展成为关西的老大，看来小人得志这句话也很有道理)
姚苌在长安的快乐日子并没过多久，苻丕发出讨伐令后，前秦镇守原前凉军事要塞枹罕的狄道太守苻登还真带兵来攻打姚苌了。苻登按辈分是苻坚的族孙，和慕容永一样也是绕七八个大弯的油瓶亲，看他的职务就是个很普通的官员。这回苻丕病急乱投医，苻登一看皇帝亲笔写的诏书，当然十分卖力，带领五万大军前来讨伐姚苌。
镇守上邽的姚硕德是姚苌的弟弟，遭到苻登的进攻，马上感觉到这支部队战斗力很强，赶紧向姚苌求援。姚苌并没把这五万军队放在眼里，大咧咧地带兵前来解围。一交战才知道苻登的厉害，被杀两万多人，姚苌也被苻登手下的部将射成重伤，姚苌只好下令全军往长安逃跑。
苻登的这五万军队是当年前秦征讨西凉后留下镇守的精锐部队，又经他多年训练，战斗力相当厉害，这支部队活下来的目的就是给苻坚复仇。 为了激励士气，将士们的盔甲上都刻着“死”和“休”两个字。部队的仇恨到了一死方休的程度，自然所向披靡。苻登还把苻坚的牌位供奉在华丽的战车上，四周打上青色的顶盖和黄色的旗帜，派三百士兵护卫，每到作战的时候就带领全军在牌位前痛哭一场，祷告说：“昔日陛下在五将山遇难，让这些羌贼害死了陛下，都是我苻登的罪过。现在我只有五万军队，补给也不多，但我们都有为陛下报仇的决心。请陛下天灵庇佑我们作战必胜，为陛下报仇雪恨！”
有这样的决心，这样的毅力，奸诈如姚苌等拿他也没办法，更绝的是苻登还有非常厉害的杀手锏。或许是受了居住在西域的罗马人的影响，(据说有一枝罗马军团的后裔在西汉时迁移到了甘肃，他们就擅长运用这种当时称做“鱼鳞阵”的欧式战阵，让汉朝开了眼界)苻登创造了一种步骑结合的战阵，号称“方圆大阵”。用长槊和铁钩的步兵排列成密集的阵形抵挡敌人(主要是骑兵)的冲击，用长刀重剑的骑兵作为机动力量在阵里穿插，弥补防御的漏洞，或伺机突击敌人的步兵。这样一来，苻登的部队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象一团刀山，就象一只铁刺猬一样，浑身都是刺，别管对方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冲不得，打不得。姚苌和苻登打仗自然是狐狸咬刺猬，无处下嘴。
苻登赶走了姚苌，象尖刀一样堵在长安和上邽姚硕德之间。由于苻登来的急，后勤供应不上，苻登每次和姚苌打仗都仔细收集尸体给军队当粮食，还美其名曰“熟食”，对手下士兵说：“你们不用担心粮食跟不上，上午出去打仗，下午就有‘熟食’吃，保证行军打仗都有力气。”于是每次战斗结束苻登的手下都争相打扫战场，收集尸体来加工“熟食”，越打越有精神。姚苌听说后，就赶紧给姚硕德送信说：“你要是再不撤回长安来，恐怕你的麾下都要被苻登吃光了！”姚硕德也知道脑袋重要，急忙放弃上邽逃奔长安和姚苌一道死守。苻登军队乘胜进攻，声威大振，在长安周围落草当山大王的杨定、窦冲等原苻坚手下部将都纷纷合并到苻登的军队里。不久就带来了苻丕战死的消息，苻登就被大臣们拥立为皇帝，接过前秦的最后衣钵。
苻登的即位仪式没有铺张浪费，而是有满腔的怒火和悲愤。苻登即位的第二天就派遣杨定为先锋进攻长安，走到泾阳时和姚硕德的部队遭遇，又将姚硕德打个大败，姚苌拼命才把姚硕德救回来。
在苻登连战连胜的鼓舞下，周围一些零星的反姚势力也活跃一时。原前秦雍州刺史徐嵩就是其中之一。姚苌费尽脑筋活捉了徐嵩后就审问他，徐嵩就痛骂姚苌：“你姚苌罪该万死！从前你被押上刑场，是先帝亲手把你救下来的，后来历任要职，位高显赫。猪狗尚知报养育之恩，你却亲手轼君，羌族人怎么是这样的东西？你识相的话就赶快杀我，先帝有灵让你不得好死！”姚苌大怒，把徐嵩斩首三回，所有士兵全部活埋，下令手下将徐嵩的妻子轮奸致死。还不解恨，就跑去挖了苻坚的坟墓，把苻坚的尸体打三百皮鞭，剥光衣服用荆棘包起来再埋到墓里。
苻登听说后当然大怒，带领部下进攻长安，姚苌把安定作为抵抗苻登的大本营，双方都象输红了眼的赌徒，在武都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经过数十场混杀，姚苌败多胜少。但姚苌用兵狡猾，机动灵活，领着部队绕来绕去，总是能把苻登在正面交战中取得的优势给抵消掉，时间一长，双方都拼得筋疲力尽。苻登带了一万多人在后秦军营前拱来拱去，就是就差那一点点攻不下姚苌的防线。苻登非常丧气，就下令士兵在姚苌军队四周放声大哭，后秦军被哭得莫名其妙，姚苌就说：“他们哭你们也哭啊，反正我们比他们人多。”于是全体后秦士兵也开始号啕大哭。人数比外面哭的苻登多好几倍，苻登被哭得没趣只好下令撤退。(这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战役对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绝对的考验，尤其是仗打到靠哭声决胜负的份上，估计在连日混战中精神崩溃的新兵得不少。其实说到底还是意志+战术的决战，苻登的这种方圆大阵，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很强，但把牺牲了部队最重要的性能--机动性。而姚苌的用兵就是把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再加上他天生的阴险狡诈，使得部队神出鬼没，等逐渐适应了苻登的战术后，只会吃老本的苻登的武运自然不会长久。胜利的天平也会逐渐青睐善于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一方)
姚苌屡战屡败，看见前秦军每次打仗前都集体向苻坚的灵位祈祷，以为是得到苻坚的暗中保护，就想入非非也在军营里树起苻坚的塑像，命令后秦军在打仗前也向苻坚祈祷一遍。姚苌的祝文也写的非常滑稽，连他自己的亲兵听到都忍俊不禁：“微臣的哥哥姚襄曾经唆使微臣为他复仇，昔日新平之祸，其实是执行了姚襄的命令，不是微臣的罪过。苻登是陛下的远亲，还要为陛下复仇，微臣又怎能对不起我的兄长呢？而且陛下曾经授予微臣龙骧将军的称号，就是鼓励微臣将来复仇，微臣怎么敢违抗呢？现在为陛下树立神像，早晚供品，希望陛下不要追究微臣的罪过。” (呵呵，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果苻坚真会显灵，他姚苌还不早给碎尸万段？)
第二天，苻登和姚苌又要开战，苻登发现姚苌也立起了苻坚塑像，不禁哭笑不得。对姚苌说：“身为大臣却害死君主，还想让君主来保佑自己，这有什么用呢？”姚苌不敢回答。苻登又大声说道：“弑君贼姚苌为什么不敢回答？你敢和我单挑么？”姚苌仍然不回答。苻登就下令进攻，姚苌又吃了个败仗。晚上部队乱营，姚苌认为是苻坚显灵作祟，就下令把苻坚的塑像脑袋砍下来送给苻登。
后秦姚苌在和前秦苻登的作战中屡战屡败，求神拜佛也不甚灵验。后来姚苌干脆什么神都不认，就地耍无赖，开始给苻登演绎起他最擅长的运动战术。当苻登的攻势越来越凌厉的时候，姚苌的部下建议姚苌和苻登决一死战，姚苌就回答说：“与穷寇赌胜是兵家大忌，看我的锦囊妙计吧。”等苻登再次进攻时，姚苌就带着三万铁骑袭击苻登存放辎重的大界村。苻登前段打仗太顺利，没想过姚苌还有反戈一击的本事，大界村里根本没留什么防备，被姚苌活捉了五万多老百姓。
苻登的皇后毛氏当时正在大界村，亲自带领几百人抵抗，毛氏的箭法很好，杀死后秦军七百多人，一直把箭放光才束手就擒。姚苌看到毛氏长的年轻漂亮，就想污辱她，毛氏抵死不从，痛骂姚苌一通后被杀。
正在进攻安定的苻登得到了后方被袭的消息，赶紧带兵回救，后秦将领赶紧向姚苌请命趁乱突袭苻登的主力。姚苌反而对手下说：“苻登虽然后方遭袭，但部队阵形没乱，这时候进攻不会得好，还是放过他们算了。”于是领着三万大军又从苻登行军路线的缝隙中溜回了安定，让苻登再次扑空。
在长时间的作战中，苻登的反姚阵营逐渐地出现了裂痕，有一次苻登派杨定到陇西一带作战的时候杨定在外面竟然自称秦州牧兼陇西王，苻登正在用人之际，不得不默许杨定的叛逆行为，这样一来，原本就松散的反姚力量更不塌实了。苻登用人不善的弱点逐渐暴露出来。
不久，诡计百出的姚苌就让安定守将向苻登诈降，直肠子苻登听了这个不高明的计策竟然深信不疑，就下令准备行装去接受安定。苻登手下羌族部将雷恶地听说后，急忙劝阻说：“姚苌阴险狡诈，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苻登将信将疑，就下令回营。姚苌从前认识雷恶地，听说他阻止了苻登后，遗憾地对手下说：“可惜，这个老羌油子跟了苻登，我的妙计成不了啦。”就下令埋伏的部队撤离阵地。雷恶地知道后免不了在苻登面前自夸几句，苻登就认为雷恶地虽然见解高明，但对自己有“不敬”之意，自然要想办法收拾他，雷恶地只好带部下投降他的本族姚苌。
这个雷恶地工作并不安分，没多久姚苌手下镇守长安东北和西燕交界处的大将魏揭飞造反，自称冲天王，带领三万大军进攻长安，雷恶地也趁机响应，一时长安周围人声鼎沸。姚苌听说后，就准备亲自进攻。手下纷纷劝阻说：“陛下今天是怎么了？不担心六十里外的苻登，却去进攻六百里外的魏揭飞？”
姚苌胸有成竹地回答说：“苻登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灭的，我的城市也不是他能一两天内打下来的。雷恶地智谋过人，如果南应魏揭飞，西联苻登，三方一合攻，只怕长安以北都不是我的了。”艺高胆大的姚苌就亲点了一千六百名精锐骑兵前来进攻魏揭飞。行不多久，就看见大批叛军黑压压地杀了过来。
魏揭飞看见姚苌才千把兵就敢来找他的麻烦，以为有什么伏兵，急忙下令后军抓紧前进，不久，增援队伍也一团团汇到叛军里来，魏揭飞的阵营前不久就聚集了三万多人。后秦军都捏了一把汗，只有姚苌看见叛军的增援一拨拨过来，反而非常高兴，众人都不明白皇帝笑什么，姚苌就解释说：“魏揭飞煽动百姓造反，参与的是什么人都有，就算我能打败魏揭飞，他的余党也不见得就能全部归案。现在魏揭飞竟招集所有的叛军过来迎战，我把他们消灭了，东北的叛乱就算彻底平定了。”大家嘴上说高见，心里都暗自好笑。
魏揭飞和姚苌对峙了大半天，姚苌还是不进攻，魏揭飞才确信姚苌没布下埋伏，就下令全军向姚苌的阵地突击。这时姚苌才缓缓举起号旗。原来姚苌事先在魏揭飞阵地后面的树林里埋伏了五百骑兵，趁叛军往中间集中的时候混到里面，魏揭飞的部队很多是后秦叛变的，旗号都一样，人一多更是看不出来。姚苌一下令，顿时叛军阵形大乱，自相残杀，都不知道谁在打谁。姚苌趁势发动突击，叛军只好四处逃散，互相践踏，魏揭飞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献上首级。最后一清点，一千六百人竟然杀了一万多脑袋，剩下的全部缴械投降。姚苌就命令俘虏在叛军营地里，每两节栅栏间种一棵树以做纪念。后来姚苌故地重游，发现这些小树苗都长成大树。姚苌也很有些得意，对当年参战的老兵说：“我自上阵以来，和人打仗，从来没打过这么快捷、这么顺利的仗，用一千多人，消灭对方三万，可见用兵不在数量多少，难道兵多了一定就打胜仗么？”
造反的另一个头头雷恶地听说魏揭飞被姚苌用一千六百兵给杀死了，只好向姚苌请降，对姚苌说：“我一向认为自己是智勇双全的人物，但每次碰到姚天王就施展不开。人比人，气死人，不服不行啊。”姚苌待之如初。
姚苌平定了东北，苻登才恍然大悟，知道错过一个好机会，就下令再来进攻。姚苌带领军队抵抗，正面作战还是打不过苻登，姚苌下令退兵，没想到一向反映迟钝的苻登这回却在后面紧追不舍，把姚苌赶得只好往东撤退。姚苌感觉形势不对，连忙下令停止后退，迎战敌人，姚硕德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问姚苌说：“陛下一向反对打硬仗，喜欢用计谋，这回硬仗失利却还要和敌人硬碰硬，是什么原因呢？”
姚苌胸有成竹地回答说：“苻登用兵迟缓，从来不打听敌人的虚实，现在却一反常态把我往东赶，可见东面必定有内应。现在我们往东走不少路了，追击的这批人必定希望我军和敌人在东面的内应打仗，他们好休息休息，那么追兵的战心就会下降，而我军被追了这么一段路，大家都很窝火，想发泄发泄，这是士气旺盛的表现，此时反击，必定得胜。”说着就下令全军突击，果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前秦军被杀个大败而逃。后秦军则敲着得胜鼓回到长安。
姚苌刚一坐下，就下令设好埋伏，对手下说：“那个内应看到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必定会心中不安，一会就会过来打听情况，而那些心里没鬼的人最多只会派个使者过来慰问，那么，一会谁亲自来谁就是内应。”果然过会就有个大臣前来打听姚苌的战况，立即被捆个结实。大臣连呼冤枉，姚苌下令去抄家，搜出了很多通敌的信件，那大臣才无话可说。
为了庆祝本仗得胜，姚苌大摆酒宴。大臣们对姚苌打仗不喜硬拼都不以为然，纷纷议论说：“如果姚襄在世的话，必定不会让苻登如此猖狂，陛下打仗太保守了。”
姚苌听后哈哈一笑，对大臣们说：“我有四方面比不上我兄长，第一，他身高八尺，英明神武，人见人敬，我不如他；第二，指挥十万人马，就能和三国周旋，纵横天下，所向无前，我不如他；第三，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博古通今，我不如他；第四，待人真诚，上下一心，人人效死，我不如他；唯一比他强点的就是自己多谋善断，所以我哥哥会战死，而我却当了皇帝。你们怎么想呢？”反对的大臣们顿时张口结舌。
没多久姚苌就生了重病，把军权交给弟弟姚硕德代理，自己在军营养病。苻登听到姚苌生病的消息当然喜出望外，赶紧给苻坚敬上好香好供品，下令大赦，百官进爵二等，带领全军孤注一掷进攻安定。离安定只有九十多里路，姚苌听说了，就带兵出战，在苻登经过的地方设下阵地，不久苻登的方圆大阵压了过来，看见姚苌的阵地就在面前，不敢进攻。双方又开始长久的对峙。
这时姚苌的主力却绕过苻登的军队，又占领了苻登原来的老营，缴获大批好东东，苻登一听就害怕了，只好下令撤退。这时姚苌又来了一招搞笑动作，他下令全军悄悄地在苻登屁股后面跟着，不准说话，等苻登撤回老营一看，姚苌的军队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派出的侦察兵回来告诉苻登说，开始和苻登对峙的姚苌大营，本来就没有人。
苻登大惊失色，下令立即寻找姚苌的主力，这时天已大亮，才发现背后全是姚苌的旗号。苻登连忙下令突击，到跟前才发现只不过插了一堆旗杆而已，跟苻登走了半天的姚苌觉得没意思，就给苻登开个玩笑，在阵地背后插了很多旗杆，然后回去睡觉，留下一个苻登在那里疑神疑鬼。苻登折腾了一天一夜，连姚苌的影子都没看到，实在是衰到极点，苻登这时的独白让人既可笑又可怜：“彼何人也？去令我不知，来令我不觉，谓其将死，忽然复来，朕与此老羌同世，何其厄哉！”(这句话还是文言文更让人回味，房玄龄亦幽默大师耶？)
两个秦国在关西死拼了八年，后秦还真做到了后来居上，前秦逐渐地落了下风。再加上他待人太小气，有本事的人都受不了他的白眼，自然是该叛的叛该逃的逃。后来，苻登最倚重的窦冲也向他要求加封自己为天水王，苻登不同意，窦冲竟然自称秦王，明摆着和前秦决裂。这样在关西地区就有四个秦国同时并立，自认正统的苻登要杀鸡儆猴拿窦冲开刀，不久苻登就带军进攻窦冲盘踞的野人堡。窦冲当然不是对手，情急之下竟然向后秦求援。姚苌正准备亲自出击，部下尹纬劝阻说：“陛下德高望重，不宜亲自带兵，而太子姚兴宅心仁厚，远近闻名，但尚无战功。希望陛下能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太子。”姚苌同意了他的观点，派二十来岁的姚兴出战。姚兴果然不负众望，指挥部队他老子一样灵活。他并没直接就去野人堡去进攻苻登，而是直接杀向苻登的大本营胡空堡，苻登只好撤下野人堡的包围回来救援。姚兴听到野人堡解围的消息后，就急忙撤出胡空堡，在半路设下埋伏，姚苌打仗一般不设埋伏的，苻登平时行军当然就不用防备，这回换了主，老皇历就过期了。苻登被初生牛犊姚兴杀个大败。姚兴也不追赶，回长安去了。
姚苌听到姚兴打胜的消息后，终于放心了。下令尹纬等大臣进宫接受遗诏，并对姚兴说：“这些大臣都跟随我多年，心地忠诚，有诋毁他们的千万不要相信。你只要做到对待亲属讲究恩德、对待大臣讲究礼节、对待政事讲究信用、对待人民讲究仁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这四条，我就放心了。”
大臣们急忙问姚苌如何应对苻登，姚苌说：“我用兵一生，从来不敢和苻登硬碰硬，现在姚兴一仗就战败了他，诸位还用担心吗？”说完死去。
姚苌死后，姚兴并没马上发丧，而是先接见边防大将，把各方面都安抚好。镇守和前秦接壤的姚硕德接到请柬后，他的手下说：“姚将军威名显赫，兵多将广。现在恰逢乱世，必为新主所疑，不如先投奔苻登看看情况吧。”显然是说动他自立为王。
姚硕德还是很有眼光，当即斥责说：“太子心地宽仁，待人有礼，现在苻登还没剿灭就骨肉相残，是自取灭亡。我就算死也绝不这样做。”就亲自去长安会见姚兴，姚兴果然赠送厚礼好言相劝，双方皆大欢喜，姚兴顺利地接过了政权。
苻登听说姚苌死了，非常高兴，对手下说：“姚兴这个小娃娃，我这回抓住他一定用树枝抽他的屁股！”就带领主力倾巢而出，只留下太子苻崇镇守雍城(今陕西宝鸡一带)。
姚兴听说苻登来了，就在马嵬堡(后来杨贵妃上吊的地方吧)布下防御阵地等着，并派尹纬把守马嵬堡旁的一座桥。苻登杀来时尹纬下令不准出战，把河水堵起来，苻登的部队喝不到水，三成的士兵干渴而死。苻登只好硬着头皮强攻尹纬的阵地，姚兴就通知尹纬说：“苻登这回发疯了，还是坚守为上。”尹纬一听就说：“先帝刚去世，人心惶惶，这次一旦让敌人得了上风，肯定大势已去！”就下令全军突击，在水源旁边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前秦士兵蜂拥而上，只为了能扑到河里喝口水，后秦军队就拼死阻拦。恶战从清晨打到黄昏，前秦军大败，趴到水里而死的不计其数。晚上，苻登的部队乱营，全军溃散。苻登只好单人独骑逃回雍城。到了城下才发现，胆小的苻崇听说老爹吃败仗了竟然带头逃跑，留给苻登一座空城。苻登只好也狼狈撤退，半路上收集了点溃兵，苻登只好带着这点兵力撤到马毛山打游击，并向名义上依附前秦的西秦讨救兵。被姚兴知道了，姚兴亲领大军前来围剿马毛山游击队，苻登一开始还以为是西秦的援军，满心欢喜地出来迎接，才知道是收拾他的。姚兴没费力气就活捉了苻登，将其就地斩首，扬长而去。
前秦最后的光杆太子苻崇跑得比谁都快，竟然一口气跑到湟中，(今青海西宁)确信没人追他，才安心称帝。不久就被附庸国西秦赶出湟中，苻崇无处可逃，只好回头向盘踞陇西一带的山大王杨定苦苦求救。看在从前关系不错的面子上，杨定总算发了一回善心，纠集两万军队进攻西秦，被西秦杀个惨败，两万人斩了一万七，还有三千当俘虏，苻崇和杨定也没跑掉，全部被杀。曾是世界上最大国家的前秦到此彻底亡国，顽强挣扎的苻氏一族也黯然退出历史的舞台，男人全被杀绝，被掳走的女人变成军中的玩物，在若干年后相继死去。
关西地区少了个害群之马前秦，环境顿时清净了许多。姚兴登基后，全力发展经济，医治连年的战争创伤，居然也把后秦建设的有模有样。下面再回头看看打得最热闹的慕容一家子。
即位不久的十六岁少年拓拔珪不久就把国号改为魏，代王也变成魏王。逃跑的刘显安顿下来后又想算计拓拔珪，就拥立拓拔珪的弟弟拓拔窟咄为代王，准备进攻盛乐。消息传来，盛乐全城人心惶惶，都知道拓拔珪没多少部队，自然打不过气势汹汹的刘显。拓拔珪的手下就准备绑架他向刘显投降，幸亏被拓拔珪发觉，才得以幸免，但如何对付刘显心里面还是没计划，拓拔珪只好去找宗主国后燕求援。
北魏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国，慕容垂也不太在意是怎么回事，手一挥就让慕容麟去增援。拓拔珪和慕容麟向拓拔窟咄的部队发动合攻，拓拔窟咄自然不敌后燕的百战铁骑，只好单身逃跑。回去的路被慕容麟切断，拓拔窟咄只好投奔拓拔人的死敌刘卫辰。刘卫辰不管什么原因，来的就是肉，把拓拔窟咄一刀斩首。残部只好又回来向拓拔珪投降。慕容垂认为拓拔珪还算个人才，就加封他为西单于。拓拔珪不愿意太引人注意，就推脱说自己年纪太小，不胜其职，谢绝了慕容垂的加封。
刘卫辰和拓拔珪都向后燕称臣进贡，慕容垂的对策就是哪个强就打压哪个，这两位过得整天如芒刺在背，费尽心思讨好后燕。不久，刘卫辰向后燕进贡了一些好马，被刘显看上了，出兵抢走，刘卫辰只好向慕容垂诉苦，慕容垂当然勃然大怒，正巧拓拔珪也为刘显咄咄逼人的态势大伤脑筋，想请求后燕出兵进剿刘显。三方一拍即合。慕容垂就派遣慕容麟和慕容楷带兵讨伐，刘显虽然人多地广，但战斗力远非后燕骑兵可比，稍一交手就吃个大败仗，拓拔珪又上前痛殴一气，刘显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只身投奔西燕去了，拓拔珪缴获了所有的辎重和几千万头牲畜。北魏和后燕联军就坐地分赃，双双满载而归。
北魏由此越来越强大。拓拔珪也不去招惹后燕，派兵向西向北占地盘，既能抢东西又能锻炼部队。没两年就连续收服了弱水附近的库莫奚、高车、叱突等部落，俨然成为朔方一带的霸主。不久，拓拔珪就对中原花花世界起了仰慕之心。
有征服天下之心的拓拔珪派后来过继给拓拔什翼犍的表哥拓拔仪来后燕进贡，拜见了名震天下的慕容垂。慕容垂对拓拔珪没亲自来很不满意，就质问道：“魏王为什么不亲自来？”
拓拔仪回答说：“先王(指拓拔什翼犍)和燕曾一道向东晋称臣，大家都是兄弟，微臣代表我主而来，不算失礼。”
慕容垂十分不满：“朕今天兵强马壮，威加四海，怎么能和从前一样？”
拓拔仪从容回答：“陛下如果不修德礼，只知道夸耀武力，只可惜这是将军们管的事，微臣对此不了解。”
慕容垂被公然顶撞，气得缓不过气来，但他生来嘴笨，说不过拓拔仪，只好放他回去。拓拔仪回去后就对拓拔珪说：“燕帝年老昏庸，太子懦弱无能，慕容德自负才华，将来肯定不愿委身在太子之下。一旦慕容垂死了，燕国必定内乱，到时候就可以打劫了，现在还不行。”拓拔珪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就暗地里抓紧训练部队，等着和后燕决裂的那一天。
不久，拓拔珪的弟弟拓拔觚朝觐慕容垂，退朝后被一帮小慕容们敲诈勒索，让拓拔觚给他们搞点好马来，拓拔珪不答应，就和后燕断绝友好关系，另和西燕结盟。拓拔觚后来逃跑，又被慕容宝追获。北魏和后燕关系逐渐险恶。
前秦失势后，拥有中原最强大骑兵的慕容垂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北方的霸主。待东晋谢安死后，更是没人敢惹他。除了西燕盘踞的并州以外，后燕已经基本恢复了前燕的版图，来自同宗的西燕慕容永就成为后燕下一步要讨伐的目标。
西燕的军事实力比后燕小的多，又没有后燕那样人才济济的全明星阵容，但后燕是慕容宝慕容麟等鹰派把持外交，态度强横。一鹰入林，百鸟噤声，屈服于后燕威压的势力不少，真正愿意为其卖命的不多。而实力弱小的西燕反而和东晋、北魏、后秦、丁零等难兄难弟的关系相对好些。慕容垂要收复并州就要先剪除这些帮凶，东晋一时难打，北魏表面上还是后燕的附庸，后秦又太远够不着，这样盘踞在河南一带的丁零残余就成了后燕要讨伐的目标。
当年在河北北部和后燕打游击的丁零领袖翟成后来终被慕容麟等消灭，分布在河南一带的丁零人在他弟弟翟辽领导下继续和邻居干仗，南打东晋，北打后燕，两国都看丁零不顺眼，纷纷出兵打击，但这些丁零人行动诡秘，靠挑拨后燕和东晋的关系，在他们中间忽顺忽叛，洛阳一带其实是三方混战。丁零归顺哪一方，另一方就要被其他两家合攻。翟辽趁势坐大，跑到滑台(今河南滑县)自称大魏天王，也设立文武百官，俨然一中原正统。这样后燕和东晋决定暂停战争，携手对付丁零，不久东晋徐州刺史朱序和大将刘牢之两路夹击翟辽，翟辽看到这回东晋玩真的，只好撤出滑台，转而进攻后燕的邺城。半路上翟辽病死，由儿子翟钊继任。
邺城是后燕名义上的首都，慕容垂自然看不下去。就点拨大军十万，要御驾亲征丁零。翟钊也知道慕容垂的厉害，赶紧向后燕的死敌西燕求援。慕容永接到丁零的求援信后，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侍郎张腾说：“后燕和丁零实力相差很大，丁零必败无疑，如果我们出兵援救的话，还有三足鼎立的希望，这样才能牵制强大的后燕。这时我们在发兵直取中山，白天派出疑兵，晚上就沿路扎放火把，让后燕军队产生疑心，不知道我军往哪里去，这时再和丁零人前后夹击，必定能击败后燕。”
慕容永认为他讲的很有道理，正要出兵增援，尚书鲍遵却说：“后燕和丁零打仗，倘若丁零得胜，则去一后燕来一丁零，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不如紧守关隘，静候其变，二虎相争，则必有一伤，到时我军再进攻胜利者，是以小搏大的买卖，张腾的计谋损失太大了。”结果本来想帮忙的慕容永就打消了出兵的念头，派人告诉翟钊说不帮忙啦。
翟钊被西燕陷害，气得七窍生烟，但后燕前锋迫在眉睫，翟钊只好硬着头皮带军在黎阳(郑州邙山风景区附近还有这个古战场那)隔着黄河防御慕容垂。不久后燕大军云集在黄河北岸，和丁零军隔河对峙。
丁零士兵大都是流寇出身，对外表很是讲究，后燕军看到翟钊的部队气势嚣张，大都面有惧色。慕容垂却安然一笑，对手下说：“这些小娃娃有什么本事，诸位只管跟着朕打仗就是了。”
第二天，慕容垂突然下令拔营全军前往黎阳以西四十里的上游。抓紧建造了一百多牛皮筏子，装了一批部队大声鼓噪着要渡河。翟钊看到慕容垂向西去了，也赶紧领兵在对岸跟着，生怕跟丢了，一看见有人要渡河，赶紧下令严防死守，不准这些皮筏子过河。但到了半夜，慕容垂却派一枝部队又回到东面老营渡河。翟钊发现中计，赶紧下令全军速回老地方进攻渡河而来的后燕军。翟钊刚把渡河过来的这些人给包围住，就发现从上游原路后燕主力已经纷纷渡过河来。慕容农等大军已经杀过来了。时值七月酷暑，可怜的翟钊象猴子一样被慕容垂耍来耍去，连续跑了好几个四十里，当然不是以逸待劳的后燕大军的对手，两下一合攻，丁零军队顿时全军溃败，翟钊只带领几百骑兵逃回黎阳。刚想坐下歇息一会，后燕先锋慕容农已经追到黎阳城下，翟钊只好带领几百骑兵保护妻儿老小往北逃跑，在山上躲起来。
慕容农乘胜追击，看到山势艰险，就对手下说：“翟钊仓促进山，携带的粮草必定不多，不会在山里呆很久。但我军如果把山团团困住，翟钊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出来的。不如先假装撤退，骗他下山，翟钊自然被擒。”慕容农就下令撤退，留下一批眼线。才走了没几里，翟钊就匆忙出山。慕容农赶紧转身进攻，丁零败军不是对手，翟钊的妻子儿女都被后燕活捉，翟钊一人死命逃出，投奔西燕去了。后来被慕容永看不顺眼，找个借口杀死，长时间困扰后燕的丁零之患终于根除。
存心看热闹的西燕万没想到丁零人这么不堪一击，后燕这只老虎不光没受伤，反而更猖獗了。不久，慕容垂就下令向失去丁零倚靠的后燕发动了进攻。
刚听到慕容垂发兵的消息，小慕容们都持保留意见，认为慕容永国内比较安定，而后燕连年战争，士卒疲惫，这时如果贸然进攻，很有可能重蹈当年苻坚的覆辙。只有慕容德对大家说：“慕容永是我国的宗室，却要冒认帝位，混淆正宗，如果不消灭的话，对民心军心都很不利，尽管士兵疲惫，也会同意的。”慕容垂听了以后非常赞同，对大家说：“司徒之言正合我意，虽然我老了，但拿出多年征战的看家本领，也足够消灭他们了，绝对不会把这个家伙留下来贻患子孙！”就力排众议，发兵七万分三路进攻西燕。北路出井陉关进攻晋阳，南路防备后秦援兵，中路自己亲率，以邺城为大本营，直取西燕首都长子。
慕容永听说慕容垂大兵压境，赶紧派尚书令刁云、车骑将军慕容钟带军五万在潞川镇守，严阵以待等着慕容垂过来，可等了一个多月，慕容垂只在邺城外瞎转悠就是不进攻。时间一长，慕容永就开始疑神疑鬼，认为太行山一带虽然险峻，但骑兵一样可以通过，生怕慕容垂会出奇兵从太行山一带偷渡过来。就把主力调过去把守太行山隘口，正面的台壁只留下侄儿小逸豆归带领一万多人镇守。
听说西燕主力调走，行军打仗一直慢吞吞的慕容垂突然发难，下令五万大军突袭台壁。两燕一交战，主力不在的西燕不是敌手，勉强抵抗两下就撑不住了，后燕军把台壁团团围住。
慕容永听说军情有变，赶紧下令太行山主力回援，又拼凑了些军队，共凑足五万前来给台壁解围，不料领兵的两位西燕大将刁云和慕容钟看到后燕围城的神勇，都吓的向慕容垂缴械投降。(毕竟都是一家子，好说话) 于是大伙把衣服反穿，就加入了后燕军，后燕军战力凭空增强了许多，就绕过台壁直取长子。慕容永只好率领西燕残余军队前来拦截。
慕容垂事先侦察了地形，在战场附近的山涧旁埋伏了一千骑兵，等慕容永进攻的时候慕容垂下令暂先撤退，等西燕军跨过山涧后立即反击，埋伏部队趁机拆断山涧上的桥梁，后燕军四面八方地包围上来，西燕军争相往回逃跑，先跑的到了山涧收脚不住，都被后来的溃兵推下去填了山沟。这一仗西燕又是大败，损失八千多人，慕容永带领残军逃回长子关门死守。慕容垂步步进逼，把长子团团包围。
慕容永到了长子就把叛将刁云和慕容钟的家人全部杀死，然后把太子留下守城，自己准备逃到后勤寻求政治庇护。西燕侍中兰英就劝阻说：“从前石虎讨伐龙城，太祖(指慕容皝，就是慕容恪成名的那一仗)死守不撤，终于击退敌人。现在慕容垂年近七十，厌倦厮杀，不可能连年进攻我们，应该坚守此城静待其变。”(这个计谋乍一听好象不错，但成功与否取决于慕容垂何时寿终。把国家的命运寄托到这个不确定因素身上，听起来很有道理的高见就变得十分可笑。事实上慕容垂活了七十岁才被气死，是十六国时期最长寿的帝王)
慕容永是个没主见的人，听了这个建议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以传国玉玺为质押向东晋求救，东晋守将不敢亲自做主，逐级上报，等到了建康经过研究决定发兵的时候，后燕已经包围长子两个月了。
被慕容垂团团包围的慕容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看着东晋援军还不来，以为是东晋嫌自己上供的太少，又派遣太子去东晋当人质求救，半路上被慕容垂的巡逻兵抓获。慕容永一看偷鸡不着还蚀把米，只好又向后燕的附庸国北魏求援。
这时候北魏有自己的活干。拓拔珪知道慕容垂灭掉西燕后下一个目标八成是自己，就赶紧先下手剿灭周围边境的一些游牧势力和百年世仇刘卫辰。当时拓拔珪进攻弱水时候，别的游牧民族都缴械投降，只有柔然(就是北史的蠕蠕，当时北魏还没有正经的文字，再往北的民族名字只能靠祖传音译了，以致后来有人考证出柔然、蠕蠕、丁零、铁勒、敕勒都是一家)不服北魏的管辖。拓拔珪就带领大军深入戈壁追杀柔然，柔然人就全部落向西撤退，拓拔珪连追六百里，发现携带的粮草不够了，拓拔珪就问大家：“如果杀掉副马，能当三天的粮食吗？”
众将七嘴八舌地回答：“够了！”
拓拔珪鼓励大家说：“柔然人赶着牲畜粮草逃奔好几天，每到有水源的地方就要留下来休息。我用轻骑兵知己，算上日夜行军里程，三天一定能追上，如果追不上他们，我们也不用回来了。”于是大家丢掉所有的辎重，日夜兼程，终于在夜幕来临之时候在大碛南床山(应该是今新疆和蒙古边境一带的那个什么山？)追上柔然部落。柔然人万没想到北魏军真敢在这荒芜人烟的大戈壁上玩命，当即被杀个惨败，余部都向北魏军投降，拓拔珪下令把柔然首领都押往云中看守。
但拓拔珪在回首都的路上接到了刘卫辰进攻的消息，原来刘卫辰听说拓拔珪劳师远征柔然的消息后，就集中全部的兵力，大约八九万人由儿子直力鞮带领进攻北魏首都盛乐，这时的拓拔珪手头只有五六千人。但那位直力鞮却是百年不遇的大笨蛋，竟然在扎营的时候遭到拓拔珪的突袭，直力鞮大败，单人逃跑回去了。拓拔珪乘胜追击，在五原(内蒙古包头以西)一带渡过黄河，直逼刘卫辰的首都。刘卫辰只好领着儿子们抓紧逃跑，半路上被部下杀死献给拓拔珪。拓拔珪俘虏了刘卫辰宗族五千多人，把他们都拉到黄河边，全部斩首，尸体都丢到黄河里去。只有刘卫辰的小儿子刘勃勃摆脱的北魏军的追赶，逃到了陕北一带的薛干部里。拓拔珪要求薛干部放人，薛干部大酋长就把刘勃勃藏起来对使者说：“刘勃勃国破家亡，无处可逃的时候到我这里来，我宁愿和他一块死，也不会送给魏国！”拓拔珪只好作罢。刘勃勃被薛干酋长安排到后秦做事，在边防部队里担任普通一兵，后来逐渐升官，叛离后秦，创建胡夏国，并改姓赫连，成为纵横西北，人人闻风丧胆的赫连勃勃，这是下一章的内容了。
拓拔部落的仇敌铁弗人总算基本肃清了。这次北魏缴获三十多万匹马，四百多万头牛羊，狠狠地大发了一笔。国家由此富强。(通过魏国的发迹经过可以看出来，拓拔珪这个人特别好赌。先是平柔然时敢于拿国王的性命作赌注穿过茫茫戈壁去追击，就不想想万一追岔了道会怎样。后来和刘卫辰决战也是这样，幸亏对方统帅是个大笨蛋，(当然不排除刘卫辰有夸大兵力之言，一个部落很难拿出八九万人来搞部落战争的)否则真不能想象用五六千人打败八九万人的拓拔珪是个什么心态。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身死国破，拓拔一族就在这样整天玩命的打杀中慢慢熬出了头，还有更多的家族没熬过去沉没在兵荒马乱的历史中。下面，就到了十六国后期的经典战役之一的参合陂之战，看看这位敢玩命的国王的表现)
拓拔珪接到慕容永的求救信后反应倒很及时，马上带领五万军队跨过鄂尔多斯大草原前来救火。就在北魏军刚通过河套地区时，坚持不住后燕心理战攻势的西燕守城军队纷纷呼儿唤女，开门投降，混乱中慕容永和一帮大臣都被叛军杀死。
消灭西燕的后燕国力达到最盛时期，而年近七十的慕容垂却变得年老昏庸，准备把大权交给太子慕容宝代理。后燕第二代弟子可谓人才济济，自恃清高的慕容德，野心勃勃的慕容麟，温文尔雅的慕容农，独当一面的慕容隆，还有慕容恪的两个儿子慕容楷和慕容绍，个个能力出众，文武双全。偏偏这个慕容宝却是里面最不成器的，为了获得掌权的威望来震慑诸位弟弟，慕容宝迫切需要一次战功来证明自己。正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北魏竟然为西燕出兵，刚好给了慕容宝一个把柄。于是慕容宝就竭力请求他爹向北魏宣战。
慕容垂也觉得当年拓拔仪对自己十分无礼，就派遣慕容宝为统帅，慕容农和慕容麟为副将，带领八万精锐后燕大军进攻北魏的五原，并让慕容德和慕容绍带领一万八千骑兵在后面接应。
这样一支由全明星阵容带领的九万八千精兵却遭到慕容垂手下参谋高湖的劝阻：“魏和燕世为姻亲，互相帮忙，历史悠久。从前因为要不到马而扣留他弟弟，理亏在我。拓拔珪自小历尽艰难，为人阴鸷深沉。而且最近连战连胜，不一定好对付。而皇太子年富力强，性格莽撞，现委派他当统帅，必定认为魏国太弱小而轻视他。万一不如所想，导致伤亡惨重，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这个观点却触怒了慕容垂，慕容垂竟然免去高湖的官职，下令治他的罪。(看来慕容垂真老了，唉，如果王猛当年没害死慕容令就好了，还怕区区拓拔珪？)
拓拔珪得到后燕精锐尽出的消息，一开始也有些慌张，参谋张兖就建议说：“大燕现在还陶醉在滑台和长子大捷的光环里，必定对我们怀有轻视之心。我们如果主动向敌人示弱，就有消灭他们的可能了。”于拓拔珪下令收拾部落牲畜向西渡河，逃走一千多里外的地方避开后燕军队。不久后燕军就到了五原，招降了归顺北魏的三万多居民，还收割了一百多万斛的穄麦，(是河套的特产，可能现在还有)慕容宝就下令就地造船准备渡河。
慕容宝果然拿河对岸的北魏军看不到眼里，这些船一造就造了三个月。等基本造够了在黄河演练时，天赐北魏一阵暴风，把数十艘后燕战船刮到北魏阵营里。(看来那天暖和，刮南风)北魏军一把活捉了三百多士兵。
看到这些士兵，拓拔珪就出了个鬼主意，他对这些士兵说慕容垂已经死了，叫他们把话带给慕容宝。可巧最近一段时间拓拔珪专门在五原到中山的交通要道上布下巡逻兵，专抓后燕的信使，结果连续好几个月，慕容宝和慕容垂之间都没有联系上，慕容垂连慕容宝在哪里干什么都不知道。(竟有如此统帅，精明的副将们估计也在互相扯皮)这回等那些幸运的家伙告诉慕容宝慕容宝正将信将疑的时候，拓拔珪就把抓获的使者押到河堤上向后燕军喊话说：“你爹已经死啦！乖儿子还不快回去？”
拓拔珪知道后燕军心动摇，就把魏国全部的成年男子都征召入军，派弟弟拓拔虔带领兵五万、拓拔仪领兵十万，拓拔遵领兵七万分东北南三路合围燕军。(似乎这些数字有很大的水分)同时后秦姚兴的援军也逐渐逼近。后燕军中一个叫靳安的的术士(随军牧师？)对慕容宝说：“天时不利，燕军必定大败，快点走还能免去。”慕容宝不听，靳安非常失望，对周围的卫兵说：“你们都将弃尸于荒野之中，永远不能回乡了！”
靳安可怕的预言飞快地在军中流行，不久，慕容麟的一个叫慕舆嵩的贼大胆人物以为慕容垂真的死了，就准备造反另立慕容麟为主。后来被慕容宝发觉，把慕舆嵩等一律处死。虽然慕容麟没有参与其中，但慕容宝和慕容麟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恶劣。全军再无战心。慕容宝觉得这仗打得实在无趣，就下令连夜烧掉渡船，向中山撤退。
魏军没有渡船，只好干看着后燕军收拾东西逃跑。慕容宝等也认为魏军不可能追击，没有设置斥候。八天以后，步骑混合的后燕军已经离开五原数百里，突然五原天色突变，北风大起，黄河一夜之间全部封冻。拓拔珪喜出望外，把所有的辎重都留下，挑选两万多最精锐的骑兵踏冰渡河，日夜兼程沿着后燕军撤退的路线追击下去。
身心疲惫的慕容宝离开了五原，仓惶地向中山撤退，已经走十一天了。今天，死气沉沉的后燕军行军到了参合陂。(今山西阳高)
这是一道典型的黄土高原上的山脊。高高大大，南北走向。往中山撤退的后燕军正自西向东艰难地翻越这道来时并不困难的高坡。下午，近十万人筋疲力竭的军队终于爬过了山顶，再也没有了下山的力气。
这时的天气十分阴沉，一阵狂风从西面山下向山顶吹来，沿途卷起漫天的尘土，形成一道长堤似的黑气，慢慢地翻过山顶，向瘫坐在东坡的后燕军压过来，直到把全军都覆盖上，无论是统帅大将还是普通士兵都被这险恶的天象所震怖。一名叫昙猛的随军和尚(看来后燕军里和尚道士什么都有)赶紧求见慕容宝说：“此风暴虐，甚是不祥。是魏兵将至的预兆，最好多布置些防御人手！”。慕容宝却认为已经离开战场十几天了，魏军不可能找到他们，只是微笑不答，旁边总想对慕容宝表现自己清白的慕容麟却跳出来指责说：“有英明神武的殿下在，有人才济济的武将在，横行沙漠谁敢拦截？昙猛竟然敢妖言惑众，不斩首不足以谢殿下！”
昙猛气得大哭道：“从前苻坚以百万之众进攻江南，还有淮南之败，正是由于不信天道恃众轻敌的缘故啊！”
大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动了慕容德，他赶紧过来劝架说姑且听回昙猛的意见也可以。于是慕容宝分拨三万人给慕容麟到后方防御，自己带着主力又往前挪了挪，在一条小河边宿营。
慕容麟嘴上唯唯答应，心里面总觉得昙猛胡说八道，自己还有功夫四下游玩，丝毫没有做防备。到了半夜黄雾弥漫，飞砂走石，天空月亮星辰都被遮住，慕容宝也有点害怕，派出了几个哨兵出去侦察，结果哨兵们在外面转了一圈，纷纷埋怨慕容宝不体恤士兵，这么恶劣的天气还叫他们出来活受罪，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支起帐篷睡大觉去了。
日夜兼程走了四天的魏军在黄昏时终于赶到了参合陂。刚到山脚，早有事先侦察到后燕军宿营地的斥候兵过来报告情况，拓拔珪知道翻过山就是后燕军大营，就趁着刮大风能见度低的时候在山坡西侧安营扎寨，让手下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明天的厮杀。
凌晨时分，拓拔珪下令拔营前进，全军士兵衔枚、战马勒口、棉布包蹄，在参合陂的山顶结好阵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燕军大营，静静地等待日出的来临。
太阳出来了，和恶劣的昨天相比，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懒洋洋的后燕军大早起来准备列阵出发，才发现朝阳照耀下的西面山上全是森然一片的刀光！还没穿好衣服的后燕士兵顿时大乱，四下寻找衣服武器，拓拔珪下令突击，两万多北魏铁骑如同山崩一样冲杀下来。裤子还没提上的后燕军惊慌失措，任凭魏军来回冲杀，死伤惨重。没被追上的后燕士兵死命往前面的无名小河里跳，想游过对岸逃生，只是数万人都这样想，平常只有涓涓细流的小河顿时塞满了逃命的人。人马互相践踏，先想起来游过河去的聪明人都当了后来人的铺路石，踩死淹死的成千上万。也是天灭后燕，从南方迂回过来包抄的北魏拓拔遵的五万军队正好赶过来截住燕军逃命的去路，前后一堵，好不容易逃过河来的四五万人顿时精神崩溃，纷纷缴械投降。九万八千人的大军，真正逃出去的只有几千人。其他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麟、慕容德等有好马的都跑掉了，留下个断后的慕容绍被乱军踩死。
一仗下来魏军大获全胜，缴获的粮食辎重堆成了山。拓拔珪清点了一下俘虏，从里面挑出了一些文人才子自己留着用，正准备给其他人发些粮食钱财遣送回国，一位叫做王建的参谋阻止说：“燕人强盛，现在他们倾国而来，我军幸有上天保佑方得大胜，不如把他们全部杀死，那么敌人就会国库空虚，再打就轻松多了。”拓拔珪一听很有道理，就下令把俘虏的四万多人全部活埋。(这一招果然厉害的紧，这十万大军是慕容垂起家的骨干力量，一战全部败亡，可以说这一仗奠定了慕容氏灭亡和北魏崛起的基础，从此后燕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再也无力和从前的附庸北魏争锋，直至散伙。北魏又俘获大批粮食钱财，足以支持长时间的战争，真是赚大发了。)
慕容宝等人狼狈地逃回中山，才知道慕容垂活的好好的。被北魏杀怕了的慕容宝不甘心失败，又怂恿老爹亲自出马讨伐北魏。慕容德也对哥哥说：“敌人倚仗着着参合陂大捷的威风，有看轻太子的意思。希望陛下天威降临，消灭他们，不然将来一定是后患。”
年已七十的慕容垂只好从病榻中爬起来，拿自己的老命来给这些不肖子孙打点前程。只是后燕精锐尽丧，一辈子从没打过败仗的慕容垂又太过自负，一时竟然没有可替补的预备役部队，刚招募的新兵指挥起来远不如旧部那样称心如意。情急之下只好调遣镇守龙城的慕容隆和兰汗前来中山作战。慕容垂又得到这支生力军才稍稍有些满意，就留下慕容德镇守中山，自己带领剩余的全部力量发兵云中，目标直指北魏刚占领的重镇平城。(今山西大同)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慕容垂的军队在毫无人烟的地方行走，一路开山架桥，直抵平城之下。
北魏镇守平城的是拓拔珪的弟弟拓拔虔，上次战败后燕以来就不再把他们放到眼里，这回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批军队，拓拔虔自然要上去痛打。后燕军都被北魏军杀寒了胆，看到拓拔虔出阵都面有惧色，不敢前进，只有慕容隆的龙城兵没和北魏交过手，各个奋勇争先，拓拔虔抵挡不住，被后燕军杀死。慕容垂趁机占领平城，威震北魏全境。
拓拔虔是北魏名将，竟然一战败死，那些归顺北魏的小部落听说燕军竟然如此强大，都不禁怀有二心，纷纷和后燕军互相通信，约定时间内应。拓拔珪急得束手无策，，成天团团转。
后燕军乘胜追击，又路过了去年的伤心地参合陂。只见那巍巍山坡上，无名河谷中，战死的尸体堆积如山，旁边的万人坑里的新土仍然象昨天刚埋上。跟随行军的尚有数千死里逃生的老兵，当时的厮杀场面仍然历历在目，想起来还有后怕，怎能不让人伤心欲绝？
慕容垂下令摆出香案，亲自设祭。这回来的新兵里不少人的父兄就死在参合陂之战的屠刀下，全体燕军不由得失声痛哭，声彻天地，慕容垂看着遍地腐烂的尸体，将士们无助的痛哭，又想起蹉跎岁月的无情，后继乏人的无奈，不由得万念俱灰。一口鲜血吐出，沾满苍苍须发。这位战无不胜、十三岁就当先锋官的鲜卑族英雄的生命从此走到尽头。
慕容垂一病不起，还坚持着行军，他坐在马车里又前进了三十里，终于支持不住，下令慕容宝等先锋马上回来交代后事。十天以后，这位军事天才寿终正寝，终年七十一岁。是十六国时期最长寿的帝王。
慕容宝害怕遭到北魏军突袭，下令不准泄漏慕容垂死掉的消息，立即向中山撤退。失去统帅的后燕军一路凄凉地回到中山。拓拔珪也不知道慕容垂到底死了没有，不敢进攻，只好放他们从容回去。
后燕新任皇帝慕容宝是个喜好卖弄的家伙，和几个弟弟相比，气量最狭小。从前慕容垂的皇后小段氏曾经对慕容垂说：“太子虽然仪容秀美，但性格轻柔寡断，如果是太平时期还能当个守成之主，可惜现在国运艰险，不是盖世英雄恐难当大任。而且慕容麟为人奸诈狠毒，他日必为后患，这本来是陛下的内事，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而一向很尊重她的慕容垂却为此大发雷霆，指责段氏如同晋献公的骊姬，小段氏只好暗自落泪。为想到慕容宝等在宫中秘布眼线，打听到这件事后怀恨在心，等自己当了皇帝后就指使慕容麟威胁小段氏说：“太后经常说陛下不能继承大统，现在不还是当上了？你这老不死的还是赶快自杀，免得满门抄斩！”
小段氏大怒道：“你们兄弟竟然逼迫母亲自杀，怎么能守护先主家产？我死后，国破家亡就在眼前！”说完自尽。
慕容垂死后，狠毒昏庸的慕容宝继承了后燕的皇位，曾经最有希望的后燕顿成一坛散沙，只是便宜了他的死敌北魏。得到慕容垂死掉的消息后拓拔珪立即出击，发兵四十多万进攻后燕边境大本营晋阳。并州守将是刚从参合陂逃生的慕容农，他的手下见魏军势大顿时失去战心。等慕容农出城迎战时候就关上城门打出白旗投降，不许慕容农进城，在城外和慕容农交战的拓拔珪一看情况有变，赶紧下令突击，慕容农身受重伤，只好向中山方向逃跑，半路上被魏军追杀，随从四处逃散，只有三名骑兵护送慕容农逃回中山。
慕容宝听说晋阳失守，并州陷落，急忙召集部下商议对策。大臣苻谟说：“如今魏军强盛，转战千里，一旦来到平原则更非敌手，必须派重兵悍将扼守关隘，阻挡敌锋，冀州方可无虑。”
慕容宝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忽然大臣眭邃说道：“不妥不妥，魏军都是骑兵，往来骠悍。但靠马来携带粮草最多撑半月。不如下令各城市民众坚壁清野，固城不出，敌人靠骑兵劫掠为生，一旦找不到粮食，最多俩月就撤退了。”
慕容宝一听，又是一种观点，又来位大臣封懿说：“诸位见解都有道理，但不如我的高明，如今魏军数十万远道而来，百姓震恐，我军宜以逸待劳，趁其立足未稳，迎头痛击，则可大胜。”
于是众人开始吵吵吵，慕容宝听的头昏脑胀，无法决定，只好向慕容麟求教。慕容麟就综合了一下大家的观点说：“各位的想法都有道理。魏军蜂拥而至，势不可挡，最好就是示弱以诱敌，坚守中山不出门，打持久战。等敌人疲惫后再进攻，没有不胜利的道理。”
慕容宝就喜欢慕容麟的计策，不用出门能让敌人吃败仗。于是下令紧闭城池，坚守不出，坐等着魏军的到来。不久魏军攻陷常山，杀出井陉关在河北大平原四下出击，纵横驰骋，河北各城市守军一看皇帝都不敢和北魏打，自己更连个屁都不放，就纷纷投降或逃跑。冀州全境只留下了中山、邺城、信都(河北冀县)三座大城市归后燕所有，其余地盘全部投降了北魏。本来可以依靠纵深的大后方和北魏周旋的后燕就在慕容麟一句不出门政策下丢失了半壁江山，国土被北魏分成了辽东和山东两块，还有河北中间这三座城。
拓拔珪也没想到后燕溃败的这么高效。急忙分出拓拔仪带兵五万进攻邺城，王建进攻信都，自己带领主力总攻中山。有慕容隆镇守的中山果然难打，拓拔珪强攻了好几天都没有效果。拓拔珪就对部下说：“我知道慕容宝不敢出门追击，必定凭借城郭坚守。打急了我死的人多，打松了我耗的钱多，不如先拿下邺城和信都，然后回头进攻中山就容易多了。”于是又向中山猛攻了一阵，然后带领全军撤离阵地，进攻信都，慕容宝果然认为还是慕容麟有眼光，魏军都撤退了。不过又怯于刚才一仗魏军的勇猛，就下令停止追击，大摆宴席，坐等其他各路燕军前来报捷。
拓拔珪一路杀往信都，信都守将就是当年单挑杀死前秦名将毛当的慕容凤。归依慕容垂后慕容凤身经二百五十七场恶战，能力不下后燕任何小辈，慕容垂深为赞赏。但赞赏归赞赏，慕容凤出身疏族，一直不为慕容垂所重视，总是作为慕容德等人的副手出场。(看来两晋时期的门第观念也深深影响着这些胡人，因为出身低微而郁郁不得志的光慕容一家就有慕容翰、慕容凤还有后面搞内乱的诸位，#include "慕容盛")拓拔珪分兵进攻河北诸镇时，大批守将弃城而逃，惟有时任冀州刺史的慕容凤死不撤退，和进攻信都的王建斗智斗勇，王建攻打了七十多天始终拿不下来。慕容凤一直守到军粮耗尽，又得到拓拔珪主力前来增援的消息，慕容凤气得大骂不发援兵的慕容麟，没办法只好带领手下半夜弃城投奔中山。半路上碰到北魏巡逻兵，惊动了拓拔珪的主力前来围剿。慕容凤等带的人太少，当然不是拓拔珪三十多万人的对手，陷入重重包围，力竭被杀，信都城终于失守。
拿下信都后，拓拔珪就掉转矛头准备进攻邺城，镇守邺城的正是后燕最能打的慕容德。慕容德的几个哥哥在世的时候他一直默默无闻，慕容恪慕容俊慕容垂相继去世后，慕容德的能力才逐渐显露出来，成为慕容家族后期的中流砥柱。(瞧人家慕容皝怎么生的？)拓拔仪来攻时，慕容德就主动出击，派宗室慕容青突袭魏营，拓拔仪远道而来没设防，只好撤退。慕容青请求追击，慕容德阻止说：“古人不打无准备之仗，魏军有四不可追：敌多骑兵利在野战者一；深入进犯机动灵活者二；前锋战败后军未失者三；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者四。而我军有三不可动：本土作战损失财物者一；攻而不胜涣散军心者二；城池未固防御薄弱者三。现敌远道而来，粮草不济，不如坚壁清野等敌人自退。”于是抓紧整顿城防，并向老伙计姚苌的儿子后秦姚兴处求援。
拓拔仪兵力强大，慕容德坚守了大半年也没取得优势。只好想办法分化瓦解敌人内部。正好拓拔珪忧虑邺城久攻不下，派遣舅舅贺赖卢带兵增援。贺赖卢自认为是拓拔珪的长辈，一直看不起南方军统帅拓拔仪，从来不听他的指挥，在邺城外另立旗号，俨然是第二统帅。拓拔仪也乐得不管他，两人之间象银英传里的帝国军驻守伊谢尔伦的两个活宝一样，处处给对方小鞋穿，关系十分紧张。
统帅之间不和，手下的关系也不会好。拓拔仪的行军司马丁建负责两统帅的联系，自然两头受气，就准备秘密联系慕容德。过几天邺城刮起了象北京流行的沙尘暴一样的大风，白天都看不见人。贺赖卢下令在军营里扎起数仗高的大火炬照明，丁建看见后就挑唆拓拔仪说：“贺赖卢准备造反，现在已经开始烧营了！”拓拔仪出门一看好大的火！就下令赶紧拔营逃跑。贺赖卢一听说拓拔仪跑了，不禁莫名其妙，干脆也下令收拾东西逃跑。丁建就跑到慕容德那里说他们都跑了。慕容德赶紧派遣慕容青带七千骑兵由丁建带路，追击落后面的贺赖卢，果然大胜，缴获了大批辎重，扭转了邺城的战况。
慕容宝得到慕容德战胜的消息非常高兴，这时北魏国内发生叛乱，拓拔珪准备回师平乱，就向慕容宝求和，许诺退还失地。慕容宝一听有如此好事，认为魏军大败在即，就不准求和，下令大举募兵，把宫女和仓库里的金银都拿出来招聘武林高手，顿时中山附近的盗贼无赖街头混混云集京城，连同原有军队，凑集了步兵十二万，骑兵三万六千人的大军，沿滹沱河北一字摆开，以巨鹿为指挥所，切断了魏军的粮道。
拓拔珪求和不许，又不知道国内虚实，只好下令全体部队立即撤到滹沱河南岸集结，和慕容宝对峙。慕容宝一看魏军阵形严整，心里惴惴不安，还是慕容隆有脑子建议派敢死队夜袭。晚上慕容隆就在招募的人里精心挑选了一万名高手，带着火种半夜渡河顺风放火。
魏军被切断粮道，军心不安，突遭打击顿时大乱，自相践踏。后燕的敢死队员本来就是杀人放火的行家，不久四下火起，拓拔珪几乎光着屁股逃跑，衣服鞋子都被敢死队员瓜分。不过打着打着这些高手们就开始以抢东西为目的，开始坐地分赃，然后就因分赃不均互相大打出手。逃出来的拓拔珪远远看到燕军内讧，急忙命令手下点上火把擂集合鼓。(估计这时候已经穿上了裤子)不久魏军溃兵逐渐集结，拓拔珪下令骑兵突击，正在分赃内斗的敢死队员大败。在对岸观战的慕容宝以为拓拔珪有神明相助，也不管敢死队的死活，下令全军撤回中山。
魏军一看对面不光没人把守，还给他们留下渡船，(那些敢死队留下的)自然非常感激，立即渡河追击撤退中的后燕军。慕容宝一看有人追击，顿时吓破胆，带领两万骑兵抛弃大军独自逃跑。拓拔珪的军队追上燕军主力，失去统帅的后燕步兵顿时崩溃，都害怕被魏军抓走活埋，纷纷四散逃命。魏军人少没缴获什么好东西，大杀一通后退兵。不久天降暴风雪，十万失散的后燕军几乎全被冻死在逃往中山的路上。
慕容宝抛弃将士逃回了中山，回头一看主力都没回来，认为自己很幸运，就和慕容麟慕容隆商量下步计划。慕容隆就说：“拓拔珪用兵经年，锐气尽丧，军队损失大半，而且国有内乱，人人思归。而我军将士却怀恨参合陂之败，日夜准备雪耻。希望陛下早做决断。”
慕容宝认为慕容隆说的有理，就下令他带军出战，不料慕容隆退下后，慕容麟认为自己的预言落空，恼羞成怒，一全力阻止慕容隆出战。没主见的慕容宝只好派人向拓拔珪求和，愿意送回拓拔觚，并割让常山以西给北魏。(并州没了)拓拔珪正乐得停战，这回主客倒转，还白得一大块土地，当然全力同意。下令全军暂退。
不料慕容隆等听说慕容宝向北魏求和，就进殿对慕容宝慷慨陈词：“如今坐守孤城，颓势难挽，微臣等愿以死决战，而陛下却屡次制止，这是坐等灭亡的做法。而且受围多日，指望敌人主动撤退，现在敌我实力相差这么大，敌人必定不会撤退。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奸贼，微臣手下将士共蒙耻辱，今日出战，如上天保佑击败敌人，说明我命不该绝，如果老天不保佑，希望陛下照顾好我的母亲！”说完也不向慕容宝告辞，大步流星回到军营，披上战甲带兵出战。
躲在幕后的慕容麟看见慕容隆大怒出宫，就派出亲兵抢先把住城门，贴出告示宣布擅开城门者死。慕容隆等无法出门，自然暴跳如雷，逐渐起了杀慕容麟之心。慕容麟也知道慕容隆不怀好意，就私会禁军统帅慕容精要求他杀死慕容宝立自己为帝，被慕容精严词拒绝。慕容麟恼羞成怒，杀死慕容精，带部下开城当强盗去了。
慕容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慕容麟因什么原因造反了，恐怕他杀去龙城占据后方。就召集慕容隆和慕容农商量放弃中山撤到龙城。慕容隆自然全力反对说：“我慕容一族披风冒雪奋斗百年，才得到这点基业，陛下难道要看着它毁在自己的手上么？先帝征战一生打下来的地盘，不到一年就全部丢光，这难道不是辜负么？如今强敌在旁，内乱不止，微臣本不该多此一说，但龙城地薄民贫，一旦退守如何复得中原？陛下请先走，微臣愿在中山死战到底！”
胆小鬼慕容宝见慕容农和慕容隆不愿意撤退，只好嗫嚅着说：“朕若走在半路被敌人袭击，没有诸位爱卿在，谁来保护朕啊？”(kao！慕容宝真是庸才！)
慕容隆和慕容农也不说什么，纷纷黯然退出，下令全城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众将士大都不愿意撤退，慕容隆就宣布愿走者，愿留者，愿辞职回家者悉听尊便。于是全城树倒猢狲散，有的跟随主力回龙城老家；有的往南去投奔慕容德；有的收拾收拾准备投降；还有很多哪里也不去，固守中山等着北魏军的到来。
慕容农的部将谷会归进谏慕容农说：“城里的兵士家属大多丧命于参合陂一战，正等着魏军来拼命，不过是慕容麟屡次制止，不能出气。如今皇上北行，大伙商量着皇帝姓慕容，将军也姓慕容，准备尊奉将军为主，与魏死战，希望将军顺从民意，击退敌人，重整山河，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慕容农顿时变脸，拔出佩刀要杀谷会归，旋而黯然长叹，不忍下手，喃喃自语说：“倘若如此，不如去死。倘若如此，不如去死...”也不管谷会归如何，自回军营安排撤退去了。
庞大的撤退行动开始了，慕容宝在慕容隆慕容农的保护下带领一万多人逃往龙城。拓拔珪听说慕容宝跑了，深感莫名其妙。就派王建去打听。王建一看中山四门大开，行人川流不息，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就回去禀告拓拔珪说果然跑了。时值黄昏，拓拔珪担心士兵进城乱抢东西，就下令不准一人进城，等天亮再去。
第二天，拓拔珪带着魏军大吹大打去接收中山，到了城外才发现四门紧闭，城上军队分外严整。拓拔珪下令强攻数次都被打回来。更加莫名其妙，就立起巢车，对城上的守军喊话说：“慕容宝已经放弃你们逃走了，你们这些百姓何苦自寻死路？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吧！否则定斩不饶！”
守卫们齐声回答说：“我等百姓无知，从前参合陂一战尸骨未寒，我等都是他们的遗属，既然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所以不愿投降，况且城里不是无主，姓慕容的这么多，去一个还能立第二个。难道你们魏人就能杀光我们么？”
拓拔珪大怒，十分懊悔，看见当时建议活埋燕军的王建在一旁，呸一声吐他一脸唾沫，急忙下令部下长孙肥带兵追赶慕容宝一行。
仓皇逃命的慕容宝半路上也是冤家路窄，正碰上四处掳掠的山大王慕容麟。慕容麟还以为慕容宝来亲自讨伐他，双方就地开始一场大战。慕容麟虽然人多势众，但架不住理亏，不敌憋一肚子气的慕容宝，只好往山里逃跑。慕容宝也是死伤惨重，一路零零散散到了蓟城只剩四百多人了。前方碰到龙城来接应的儿子慕容会。
慕容宝有好几个儿子，老大就是百步穿杨的慕容盛，老二是这个慕容会，还有个小儿子慕容策。除了慕容策母亲出身名门外其他两位的母亲都是丫环。当年慕容垂对慕容盛和慕容会都很看中，尤其是韬略过人的慕容会，专程指派他去镇守龙城旧都以示看重，等慕容垂死时特别嘱咐慕容宝立慕容会为世子。但慕容宝却对只有十二岁的小儿子慕容策特别溺爱，慕容盛因为自己无缘当世子，也不想让慕容会当上。就撺掇慕容宝立慕容策，慕容宝还怕众人不服，又去请教慕容麟，惟恐慕容宝不乱的慕容麟当然满口赞成，将来好控制。结果慕容会和慕容盛都怀恨在心。后来慕容会趁镇守龙城之机暗地招兵买马，别人凡带兵去龙城的一律借口北方不安定把兵留下，这样慕容会的实力逐渐坐大。后来北魏进攻中山，慕容宝急召慕容会率部增援，慕容会巴不得老爹死了好自立，托词部队还没训练好磨磨蹭蹭半天不动身，但一听说慕容宝失势要来龙城，慕容会的办事效率顿时提高——马上带两万大军过来迎接。
当下父子相见，不是抱头痛哭，(慕容宝或许有这个意思)而是各怀鬼胎。慕容会总露出老爹有难全亏我相救的意思，又因为当初没立自己当世子，三句话得两句带刺。慕容宝也受不了那，等儿子退走后急忙召集慕容农和慕容隆商量，两人都说慕容会还小，独断一方惯了自然脾气暴躁。将来必定听话云云。慕容宝可是害怕，准备免去慕容会的兵权给慕容隆，慕容隆害怕有变急忙推辞。
慕容隆暗自担心的有变果然有道理。第二天北魏的追兵就杀到蓟城。慕容宝准备闭门死守，慕容会可不答应：“微臣手下龙城兵训练多年，(总算训练好了)正为今日而来。如今陛下大驾光临，人人奋勇，是敌人自来送死。兵法有言：‘归师勿遏，’(不就是穷寇勿追么？)又云：‘陷于死地而后生，’此战必定大胜。看我的吧。”于是带领手下出阵，分派慕容农和慕容隆两军为左右，三路合攻，魏军果然大败，慕容隆心里窝火，连杀一百多里，缴获大批辎重而回。
经此一战，慕容会更加骄横，慕容隆免不得从旁边训导，慕容会自然更加反感，又觉得一旦回到龙城，慕容农和慕容隆必定位高权重，自己必定失势，太子的位置也肯定保不住，就准备阴谋作乱。慕容会的手下也不喜欢昏庸的慕容宝，感觉野心勃勃的慕容会更投脾气，纷纷鼓噪慕容会抓紧动手。
慕容宝的左右侍从也非常憎恶跋扈无礼的慕容会一帮人。对慕容宝说：“慕容会因为没当上太子，心理一直不平衡，而且他文武过人，恐怕将来必有后患。”慕容宝则担心会引发兵变，就请教慕容农和慕容隆，两人都说：“如今强敌在旁，社稷危难，慕容会一直镇守旧都，威名赫赫，如果反迹未露就擅自处死，不只是伤及父子关系，还大损燕国威望。”
慕容宝长叹一声：“慕容会反心已定，诸位心怀仁恕，不忍先下手，到时候他一旦反叛，必定先杀诸位，然后杀我，诸位到时候别后悔啊。”
慕容宝密谋收拾慕容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个叫仇尼归的大臣觉得慕容会这小子有前途，就暗地通知他说：“将军的父亲已有异心，正和二王密谋免除您的兵权。不如诛杀二王，自立为太子才是上策。”慕容会一听就派仇尼归带军去杀慕容隆和慕容农。慕容隆被杀，慕容农身受重伤，但仍抓住仇尼归当人质，逃到山里去了。
慕容会听说仇尼归被抓，害怕当面对质，就恶人先告状，跑到慕容宝那里说：“慕容农和慕容隆阴谋造反，微臣已经除掉他们了！”慕容宝也知道慕容会不怀好意，假意安慰说：“我也很怀疑二王，杀的好！杀的好！”
第二天，慕容会下令全军撤离蓟城前往龙城，把慕容隆的尸体装上大车，严加看管，慕容宝被半拉半软禁地裹胁而去，半路上碰到慕容农押着仇尼归前来归案。慕容宝假意大怒，下令把慕容农捆起来，开始审问。
大帐中，慕容会得意洋洋地呵斥着慕容农，慕容宝看见慕容会走近，急忙给身边部将慕舆腾使眼色，慕舆腾会意，突然拔出佩刀用力向慕容会脑袋上砍去。当的一声，慕容会的头盔被砍成两半，救了他一命。慕容会也机灵，知道老爹翻脸，转脸往后就跑。慕舆腾知道不妙，赶紧解开慕容农的绳索，扶着慕容宝和慕容农就跑，一口气跑到龙城关门死守。惊魂未定的慕容会一看老爹往龙城跑了，赶紧带兵在后面追。跑到龙城外叫慕容宝出来，要求杀死慕容农，立自己为太子。慕容宝当然不同意，慕容会就命令手下向城上大喊大叫吓唬他爹。龙城守军见慕容会如此无礼，各个摩拳擦掌要打仗，慕容宝就下令开门出战，慕容会虽然人多，但顶不过对方正在火头上，顿时被杀个大败。慕容宝的大臣高云带着一百名死士突击慕容会的中军，慕容会全军溃散，只好带领十几名骑兵往中山逃跑，被愤怒的中山守军杀死。慕容宝认为高云有胆量，就收他为义子，改名为慕容云。
被拓拔珪团团包围的中山守军拥立留守的慕容宗室慕容祥为太守，慕容祥只是个很普通的皇族。在拓拔珪大军包围下，中山守军抵死不降，拓拔珪也拿他没办法。时间一长军粮就成了问题，拓拔珪只好下令在冀州作战的魏军都暂时撤退到常山一带，缩短漫长的补给线。
慕容祥一看魏军撤退了，认为自己以孤城和敌人全国对抗，功勋卓著，威望昭昭，就下令在中山称帝，把北魏的人质拓拔觚也杀了。慕容宝还没死，慕容祥就公然称帝，官员百姓自然不服。慕容祥就杀人立威，一月就杀了五百多官员皇族，大家立即就没意见了。
慕容祥凶暴好杀，中山城里人人自危。不久发生饥荒，百姓准备出城割麦子，慕容祥却认为百姓收粮有通敌之嫌，不准任何人出城，中山城里饿殍满地，大街上都是死尸。不久慕容祥也觉得过意不去，就派五千多军队出去找粮食。
一直在中山附近和丁零人打的火热的强盗头子慕容麟听说中山空虚，就带军来偷袭，中山城里的百姓正盼着有人来解救，别管来的是什么人一律当作救命稻草，赶紧开门迎接。慕容麟趁机改变一下形象以救世主的身份来到中山，将慕容祥处死，然后就地称帝。中山城里的百姓们现在只求一饱，谁当皇帝都在其次，赶紧出去收麦子。
在常山观望的拓拔珪听说中山又搞内讧，就派部将长孙肥带七千人去偷袭中山，慕容麟就出来和长孙肥交战，不料拓拔珪趁长孙肥和慕容麟开展同时派遣拓拔遵带军把中山附近的麦子全部割光。这一来中山军民都没得粮食吃，慕容麟军心震动，只好带领两万多手下和拓拔珪决战。拓拔珪最不怕的就是这个慕容麟，双方一交手，慕容麟的两万乌合之众被杀九千多，还有一万多事先就逃跑了。慕容麟只带领几十骑兵投奔慕容德镇守的邺城，中山终于被北魏所占领。
慕容麟跑到邺城又建议慕容德放弃邺城到南方去发展，慕容德也知道邺城迟早会丢，就放弃邺城前往黄河南岸的滑台。慕容麟果然有先见，慕容德前脚一走后面拓拔仪的大军就跟了上来占领了邺城，并紧咬住慕容德的后军不放。慕容德凌晨到了黄河，刮了一夜风后的黄河全部封冻，慕容德一行赶紧通过，等北魏军追上来的时候已到中午，太阳又把冰河晒化，拓拔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德一行从嘴边溜走。到了滑台，慕容麟劝说慕容德称帝，慕容德就顺水推舟先当个燕王，史称南燕。
过不惯安定的生活慕容麟在慕容德这里又准备发动政变谋反，被慕容德发觉，轻松地就把这个无兵无势的家伙给杀掉了。
慕容宝早和慕容德这边断绝了消息，听说拓拔珪在白登山打猎，(这次会猎白登山可是意义深远，拓拔珪接见了当地秀容川酋长尔朱羽健，他就是《五胡录》续集《南北朝》里主人公之一尔朱荣的祖先)就留长子慕容盛在龙城，(还是不记慕容会的教训)派慕舆腾领前军，慕容农为中军，自带后军共三万人准备偷袭拓拔珪。结果军队刚一出门，后军从前慕容隆的卫士长段速骨就纠集歹人拥立慕容隆的儿子为统帅，追杀慕容宝，慕容宝非常害怕，带十几人投奔慕容农。慕容农的中军听说后军造反了，干脆也就地造反，慕容农和慕容宝就投靠前军慕舆腾，不久三军尽反，慕舆腾、慕容农、慕容宝三人带着几十名亲信死命逃往龙城，后面就是三万叛军撒丫子猛追。好不容易才到龙城，慕容盛一看知道爹又惹事了，赶紧把他们请进来。
龙城部将慕容宝的舅舅兰汗私下结交段速骨，准备献城投降，第二天段速骨等叛军鼓噪攻城，慕容农一看叛军势大，就偷跑出城准备逃到慕容德那里，被段速骨活捉。段速骨就押着慕容农为人质进攻，守军一看慕容农被抓，都失去战心，慕容宝慕容盛和慕舆腾等只好往蓟城逃跑。段速骨下令将慕容农斩首，立慕容隆的儿子为皇帝。兰汗为参谋。没两天兰汗就偷袭段速骨的府邸，把段速骨等一宗帮凶统统杀光，拥立小太子慕容策，派使者请慕容宝回来。
慕容宝傻愣愣地就要去赴任，慕容盛说：“兰汗是否忠臣现在还不好说，万一有异心就麻烦了。不如走小路投靠丞相。(指慕容德)”慕容宝一帮人就偷偷地投奔慕容德，到了邺城一打听才知道慕容德早就放弃邺城跑滑台去了。没办法只好接着往滑台跑，到了黎阳，一帮人趴到河堤下面，派个卫兵找到个砍柴的一问，哇，原来他们投靠的丞相已经当皇帝了。慕容宝一行只好又往回跑，半路上慕舆腾和慕容盛还发生争吵，慕容盛一气之下把慕舆腾给杀了，慕容宝也不敢怪罪，这一小队人马就这样在河北大地上如丧家之犬一样无目的的走着，总算又回到了龙城。
兰汗听说慕容宝又回来了，先派使者欢迎慕容宝的回来，同时和弟弟加难商量对策，加难就建议除掉他。慕容宝觉得这么长时间兰汗还这么欢迎自己，果然是个大大的忠臣，就坦然地跟着使者回龙城，被加难等人把慕容宝和慕容策一块杀死，兰汗就自称大将军兼大单于，当上后燕的皇帝。
兰汗兄弟还想杀慕容盛，慕容盛的老婆是兰汗的女儿。他就央求妻子去兰汗那里苦苦求情。兰汗果然放了慕容盛一马，放弃了杀慕容盛的计划，加难则认为慕容盛将来必是后患，就和兰汗反复争吵，慕容盛趁机挑唆，兰汗兄弟的关系逐渐恶劣。
这年龙城半年没下雨。兰汗心里有鬼，认为是慕容宝作祟，就跑到慕容宝坟前拜祭，说陛下受难都是我兄弟之过，应当受此天谴。加难听后怒不可遏。就带领部下出城造反，被兰汗击败仓皇逃跑。
兰汗打跑了弟弟感觉心情不错，就下令大摆宴席，慕容盛听说后急忙召集旧部，把兰汗等人杀死。不久历尽坎坷的慕容盛即位。后燕经过这数场内斗，再也无力争锋中原。
......
在中国活跃一时的慕容家族自此基本谢幕，把舞台让给了同族的拓拔家族。慕容家族的奋斗史是五胡十六国时期的精华之一，网络上有篇叫做《参合陂●慕容垂》的文章精彩地再现了这段历史，大家可以找找。
七月一日二十时，本章终。
英雄折腰大事记
385年
一月，西燕慕容冲在阿房称帝。西燕和前秦在长安交战，西燕战败，损失三万余人。后燕慕容麟慕容农进攻丁零人翟真于中山，翟真兵败被杀。
三月，前秦苻晖被迫自杀。前秦苟池与西燕慕容永在骊山交战，苟池战死。前秦吕光启程回国。
四月，东晋刘牢之北府兵进攻后燕，在五桥泽中慕容垂埋伏，东晋战败。后秦姚苌占领新平。屠城，活埋一万五千平民。
五月，苻坚离开长安，逃至五将山。
六月，西燕慕容冲占领长安，前秦太子苻宏投奔东晋。文武官员投奔后秦。慕容冲屠城，平民死者不详。
七月，后秦姚苌俘虏苻坚。
八月，苻坚被杀。东晋权臣谢安病死。苻丕撤离邺城，前往晋阳。后燕占领邺城。后燕收复龙城。
九月，苻丕在晋阳称帝。乞伏国仁修建勇士堡，自称大单于，建立西秦。(建国十一)吕光进攻姑臧。
十月，西燕五万军队进攻后秦，战败。
十二月，后燕定都中山。
386年
一月，拓跋珪自称代王，北魏建立。后燕慕容垂称帝。
二月，西燕内乱慕容冲被杀，西燕宗室互相残杀。
三月，西燕东迁至长子。慕容永称帝。
五月，姚苌占领长安，称帝。
十月，西燕进攻前秦，占领并州。苻丕被东晋杀死。前秦苻登进攻后秦。
十一月，前秦苻登称帝。西燕和后燕翻脸，成为仇敌。
十二月，吕光自称大都督兼大将军，建立后凉。(建国十二)
387年
一月，后燕击败东晋，吞并山东半岛。
前秦后秦相攻不绝。
388年
一月，东晋大臣谢玄病死。
六月，西秦乞伏国仁病死，儿子乞伏乾归继位。
389年
北魏屡破戈壁诸国，逐渐崛起。
390年
一月，西燕慕容永进攻洛阳，被东晋朱序击退。
391年
七月，后燕扣留北魏使者拓拔觚，双方关系交恶。
十一月，北魏灭铁弗部落，杀死铁弗酋长刘卫辰，屠杀五千亲属。刘卫辰小儿子刘勃勃投奔后秦。北魏统一漠北河套地区。(今内蒙古西部、外蒙古大部，新疆东部一带)
392年
六月，后燕灭丁零。
393年
十一月，后燕进攻西燕。
十二月，后秦姚苌病死，姚兴继位。
394年
四月，前秦苻登和后秦姚兴在马嵬堡决战，前秦惨败，苻登逃入马毛山。
七月，后秦姚兴与前秦苻登在泾阳决战，苻登兵败被杀。前秦苻崇在湟中继位。
八月，后燕攻陷长子，慕容永被杀，西燕灭亡。(亡国七)后燕占领并州，达到极盛时期。
十月，前秦苻崇进攻西秦，兵败被杀，前秦灭亡。(亡国八)
395年
五月，北魏向后燕宣战，进攻后燕五原。后燕慕容宝带精兵九万八千人征讨北魏。
十月，后燕军士气低落，向中山撤退。北魏乘胜追击。
十一月，后燕慕容宝与北魏拓拔珪决战参合陂，后燕惨败。四万余战俘被北魏活埋，仅数千人逃脱。
396年
三月，后燕慕容垂进攻北魏平城，杀死守将拓拔虔。慕容垂病死参合陂，慕容宝即位。
五月，慕容宝慕容麟逼杀太后小段氏。
八月，北魏拓拔珪发兵四十万进攻后燕，占领并州。后燕内阁不和。
十月，拓拔珪占领常山，后燕冀州守军望风逃散，河北仅余中山、信都、邺城三城。
十一月，北魏兵分三路进攻后燕三城。
397年
一月，北魏攻陷后燕信都。后凉秃发乌孤叛变独立，建立南凉。(建国十三)凉州大乱。
二月，后燕慕容宝带军十五万七千修筑滹沱河防线，被北魏击败。后燕战死十三万。
三月，后燕慕容麟叛变未遂，带兵出逃。后燕中山大撤退，慕容宝逃往龙城。北魏军包围中山。
四月，后燕慕容会发动政变，杀死慕容隆。慕容宝逃到龙城，慕容宝和慕容农平定慕容会叛乱，慕容会被杀。
五月，北魏退兵，中山慕容祥执政专横，民不聊生。后凉段业叛变独立，建立北凉。(建国十四)
七月，后燕慕容祥在中山称帝，被慕容麟杀死，慕容麟在中山称帝。
十月，慕容麟放弃中山投奔慕容德，北魏占领中山。
十二月，后燕邺城守将慕容德放弃邺城，前往滑台。
398年
一月，后燕慕容德自称燕王，建立南燕。(建国十五)北魏占领邺城。北魏吞并冀州。
二月，拓拔珪狩猎白登山，接见秀容川酋长尔朱羽健。
三月，龙城乙连兵变，慕容农被杀，慕容宝四处流浪。
四月，龙城守将兰汗诱杀慕容宝，自称大单于。
七月，后燕慕容盛发动兵变，杀死兰汗。
十月，慕容盛称帝，后燕退出中原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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