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不出来了?”云儿故意揶揄他。薛蟠四平八稳地念道: 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该罚,该罚!”蒋玉函笑道,“刚刚那句让你混过去也就算了,这句完全不通!” 宝玉笑着说:“押韵就好。”解他的围,薛蟠也顺水推舟:“他都说可以了,你们还闹什么?” 云儿说:“我看你是作不出下两句来的,就让我替你说好了。” 不料薛蟠却坚持自己独立完成:“胡说,我早就想好了,这第三句是—— 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众人呆若木鸡。冯紫英拍案道:“这一句太雅了,薛兄真是深藏不露……” 话未说完,薛蟠的第四句已迸了出来: 女儿乐,一根往里戳…… “该死,该死!”云儿说:“你这真是天壤之别……唉!还是唱个歌来谢过吧。”薛蟠耍宝耍到兴头上,拉开嗓子大唱: 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 “好了,好了,也别唱了!”宝玉也给逗得前俯后仰,这两天因黛玉不理他而来的闷气,在瞬间一扫而空。 接着轮到蒋玉函,他说了一首新词,又唱了曲。蒋玉函是知名乾旦,艺名琪官,声音清脆如银铃,在座的人皆屏息静听,不敢喧闹。唱完依例以诗词作结,拿了一朵木樨花,念道: 花气袭人知昼暖。 刚说完,薛蟠跳起来闹道:“该罚,该罚,这花气袭人的句子,可犯了我们宝二爷的讳!”宝玉笑道,没关系。但不明就里的蒋玉函问到底,才知袭人是宝玉身边大丫头的名字,连忙起身赔罪。宝玉和他一干为敬,笑道:“不知者不罪。” 此时大胆打量蒋玉函,看他虽是男儿身,但行止妩媚温柔,眼中又柔情似水,不知不觉多看了他一会儿,宝玉约他有空时到荣府坐坐,让他尽待客之道。顺手拿起袖里一个玉块扇坠,递给蒋玉函,以表今日之谊。蒋玉函不愿无功受禄,也把里头系的一条大红色汗巾解下来作为回礼,说:“这是北静王昔日赏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宝二爷若不嫌弃,就收了吧。” 宝玉十分高兴,连忙接了,把自己的松花汗巾也解给蒋玉函。 宝玉酒酣饭饱而归,回家宽了衣,准备入眠时,眼尖的袭人立刻发现玉块扇坠没了。宝玉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啦。”袭人待要再问,又看见他腰里系着一条陌生的大红汗巾,心下明白,自己的那条松花汗巾,八成也给宝玉换掉了,于是问:“你有了新的巾子,就把我旧的那条还我吧!” 宝玉才想起,方才给蒋玉函那条松花汗巾,原来是袭人的,心下好生后悔,却又不敢食言,笑道:“我赔你一条好了。” 袭人不依,念了他几句,只得作罢,陪他入睡。第二天,袭人一梦醒来,竟发现昨天宝玉那条大红汗巾,系在自己的腰上,忙解下来丢给宝玉:“我不稀罕混账人的东西,你拿去!” 宝玉知道自己错了,只好又施展柔言柔语,劝袭人收了下来。袭人本是好说话的,哪里会为一条巾子再和他计较?只有默默将这条陌生男子的大红汗巾收进自己箱子里。 没想到一条大红汗巾,冥冥牵住她的今世姻缘,让她深深叹服,姻缘,原来天命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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